离诀谷

今天下午是学校直属交换礼物的日子，程奕熬过令人头昏的英文课，杨乔茵撑了两节数学课，上午最后一堂课是健康教育，两人偷偷滑着手机，总算等到较为轻松的课出现。程奕点开朋友们在ig上发布的限时动态，邱梓宸的动态内容使她愣住了，「这不是我之前在金石堂玩的羊驼娃娃吗?」程奕在心里暗暗想着，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邱梓宸泡了一杯可可，将拉花拉成玫瑰，他把可可和羊驼一同放到窗边拍了张照，文案是这么写的:「天晴。」
程奕看手机看的投入，丝毫未察觉老师正逐步接近自己。坐在程奕后面的同学拍了拍她的椅子，程奕赶忙将手机丢进抽屉，假装自己只是在睡觉。
「同学，不舒服去健康中心喔。」健教老师敲了下程奕的桌子，又问道:「还好吗?」
程奕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带着痛苦的表情打直腰桿，向老师弱弱地说道:「老师，对不起，我胃痛，我可以去健康中心一下吗?」
「去吧，找个同学陪你去。」老师扶起程奕，环视周遭，看有没有人要带程奕过去。
杨乔茵走去程奕的座位，将她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老师，我们马上回来。」程奕小小声地提醒杨乔茵让她帮自己带上手机。
老师点了下头:「不着急，她觉得舒服点再回来没关係。」
离开教室有段距离，程奕马上恢复精神，杨乔茵斜眼看着程奕，假笑问道:「请问你今天身体健康吗?」
程奕向杨乔茵说自己在邱梓宸的限时动态看到之前在金石堂觉得很可爱的羊驼娃娃，程奕大致形容了羊驼有多可爱:「毛很白很滑顺，而且很大只，抱起来很舒服。」
杨乔茵在心里喊着:「你不用跟我说啊，你们那天在金石堂的互动我几乎都看见了唷!」
两人停在楼梯口，杨乔茵率先开口:「我知道你没有要去健康中心，你呢就……看要去哪里便去，反正这节课就剩十五分钟下课了，我帮你看着老师把风好吧?」
程奕傻笑，径直上楼，去往饮调教室。程奕透过窗户确认只有邱梓宸在里头才进去，邱梓宸发布限时动态后有想过程奕可能会在中午时间来找他，不想程奕竟然马上就出现了。
「你怎么跑来了?」邱梓宸走去走廊，探出头往两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老师发现程奕，他又把窗帘拉上、锁上教室门。
程奕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跑来，便随便编了一个里由:「我想做一点疯狂的事情，为高中生活添加色彩。」
邱梓宸笑了，他觉得程奕翘课太弱，「你这个算什么?我家旁边是一间国小，我之前和朋友大半夜跑去翻校舍，被警察抓了个现行。」
程奕感到十分困惑:「为什么要翻校舍?你们爬去楼上喔?」
「我们跑去他们学校的顶楼看星星，有一个楼梯是到二楼的地方才被铁门挡住，我们踩着那个楼梯的扶手，踏到二楼地板翻进去的。」邱梓宸向程奕解释道。
「后来呢?你们怎么被抓到的?」程奕顿时觉得邱梓宸他们疯狂的程度已经远超自己的想像，到底有多想看星星?
「我们一共爬了两次，去第一次的时候因为有挪动走廊的桌子垫脚不小心露馅，隔天教职员发现后调监视器马上就去警局备案了，我们浑然不知，过几天又再去翻第二次，想离开的时候发现有人来了，我和我朋友一人躲一间厕所，看着外面胡乱照射的手电筒光束和开门声，我紧张得不行，我一直传讯息叫我朋友一起自首，后来就是我自己走出去让警察发现我。我们被带到警局签切结书，向校方保证不会再闯入校园才被放走。」邱梓宸描述「躲猫猫」故事时，心跳仍不自觉加速跳动。
程奕听的下巴都快掉了，这人类真的过于疯狂，程奕还想问邱梓宸有没有其他的惊人事蹟，却突地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程奕看了眼通知，是杨乔茵传的讯息:「你是不是站在饮调教室外面被老师看见了??他往楼上走了，你赶快先躲起来!」
程奕吓了一大跳，将手机拿给邱梓宸，邱梓宸看着讯息，笑道:「恭喜你解锁人生成就了。」说完，他拉着程奕去储藏间躲起来，再说道:「我帮你应付老师，你别太白痴的发出声音就好，真的躲不过拿盘子砸他也可以。」
程奕心里极度想揍邱梓宸一顿，但他是目前唯一可以救自己的人，程奕深呼吸吐气来回几次，希望邱梓宸可以少提一点这件事。
邱梓宸先将门锁转开，窗帘现在拉上去的话可能会被老师看见，怀疑自己是不是作贼心虚，教室里真的有藏人。邱梓宸快步走回工作台继续调製咖啡，几秒钟的时间，教室门被敲响，邱梓宸喊了声「请进」，果然是程奕班上的健教老师。
「老师好。」邱梓宸向老师轻点头。
「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这里找你?」老师走进教室，四处巡视着。
「没有啊，只有我一个人。」邱梓宸回应道。
老师逐步接近储藏室，邱梓宸跟在他后面，心跳彷彿回到了和警察玩躲猫猫的时刻，但两人都不知道的是，程奕已经偷偷换地方躲起来了，她在邱梓宸若无其事泡咖啡时，蹑手蹑脚地离开储藏室，藏在落地窗帘后，那窗帘专门遮挡烈阳，防止饮调器具长期日晒，同时也可以降低教室温度，开冷气也不会太耗电。
老师握住储藏室的门把，邱梓宸不知道怎么阻止他，不断在心里祈祷程奕能利用杂物掩盖自己，老师翻动着纸箱，邱梓宸敏锐地察觉程奕并不在里面，一旁的窗帘引起他的注意，虽无破绽，但除了这里也没地方可再容下程奕，邱梓宸站在程奕前方，挡住最为可疑的地方，老师检查完储藏室没看见程奕或杨乔茵的身影，他向邱梓宸道歉后便离开了。
确认老师走远，邱梓宸赶忙拉开窗帘让程奕出来，程奕没有喘息的时间，他趁躲藏的时间思考了老师应该会再去健康中心看他们是不是在那里待着，现在过去也来不及赶在他之前躺在床上装病，程奕想了个办法，她匆匆向邱梓宸道谢，打电话给杨乔茵，让她去某个厕所会合。
健教老师将上课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詹老师，他从饮调教室离开后，如程奕所想，去了健康中心，也确实没有看见程杨二人。两人在午餐时间回到教室，詹老师已在里面等着她们给个说法解释一下，为什么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健康中心休息。
程奕和杨乔茵在厕所碰面后，程奕当场编了个故事让杨乔茵记着:「你带我去健康中心的路上，我突然觉得胃更不舒服了，于是我直接在这个厕所吐，吐完觉得没什么事了，所以才没再去健康中心让护士阿姨检查。」
程奕「如实」回应班导，因为她之前已和詹老师结下心结，此时詹老师对她的话是半信半疑:「听健教老师说，他看见有个很像你的人去了饮调教室。」
程奕皱了皱眉，说道:「老师，我吐到胃都快被吐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别的地方?」
「江子岳，你去饮调教室看还有没有人在那里，要是有学生，便把他们都叫来，就说服装科的詹老师有事情想问他们。」江子岳的午餐时光被打破，本来这顿饭有班导在就够郁闷了，班上气氛一片死寂，现在又被点名，江子岳在心里想着回来都吃不下了。
程奕和杨乔茵偷乐着，无论有没有人在，反正来的人肯定是邱梓宸，他绝对会说没看见有人进来的。
江子岳刚走上四楼即看见正在锁门的邱梓宸。「嗯……学长不好意思，我是服装科一年级的学生，我们班刚刚上课的时候有位同学似乎藉口身体不舒服，然后偷跑来你们这里，我们班导想请你过去，问你几个问题。」
邱梓宸点了下头，跟着江子岳下楼。去程奕他们班的路程，邱梓宸突然想到程奕很害怕詹老师，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就怕詹老师又情绪失控，搧程奕巴掌。
「老师，我带学长来了。」江子岳敲了下教室门，随即回座位收拾午餐远离教室避难。
看见邱梓宸，程奕和杨乔茵将手背在后面无声地击掌。詹老师脸色暗下，怎么又是他?但人都叫来了，现在再说没事了岂不让学生看了场自己的笑话?
「老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邱梓宸主动询问道，他也知道，詹老师没料到来的是那个曾经阻止他处罚学生的人。
「你看看她。」詹老师指着程奕，再问:「第四节课的时候你有没有见到她?」邱梓宸看着程奕，程奕透过他清澈的双眼再度感受到邱梓宸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没有。」邱梓宸回答道。
詹老师盯着三人，上次就是他们害自己被记一支申诫，碍于邱梓宸是餐饮科的重量级选手，她实在不好刁难他，要想对另两人找碴，似乎总有邱梓宸出来解围。詹老师回去办公室后，程杨二人不断向邱梓宸道谢。
「没事，你们两个也是很大胆。」邱梓宸由衷认为两人翘课还被詹老师审问，已经可以和与警察躲猫猫的事情相比，尤其是程奕，躲储藏室又躲窗帘的。
杨乔茵游移到自己的座位，放程奕和邱梓宸单独聊天，「程奕第二次被英雄救美了!」杨乔茵将二人对话的样子拍了下来，他们以后交往了还得靠这些见证爱情走过的样子。
「你午休时间能去后门榕树下等我吗?我有东西要给你。」邱梓宸说道。
「好，我等你。」程奕想到了邱梓宸拍的那只羊驼娃娃，估计他是要送这个。
程奕目送邱梓宸回他的教室，回头惊觉自已还没吃午餐，杨乔茵早帮程奕盛好饭菜，她走去程奕的位置，说道:「少女，恋爱之馀记得吃饭好吗?」
程奕接过餐盒，回应道:「我没有恋爱。而且是詹疯子害我差点来不及吃午餐。」在和邱梓宸确认心意之前，程奕并不想自作多情想着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杨乔茵敷衍的点了几下头，又问道:「那请问，恋爱之馀你能午休吗?」
程奕摇头:「学长找我，还有你不要再发问了，换我问你。」程奕凑近杨乔茵，极度低声地问道:「刚才我和学长讲话的时候，班上有很多人再看我们吗?」
杨乔茵将餐盒放在程奕的桌上，用手指算了算，最后比了「二」。
程奕略为庆幸:「只有两个人在看啊?」
「是只有两个人没看。」杨乔茵拿起餐盒回到座位，她也不管之前的事了，让程奕赶快把午餐吃一吃去赴约更为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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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到后门时，邱梓宸已在那里等她。程奕站在不远处看着抚摸羊驼娃娃的邱梓宸，莫名觉得他挺可爱的，程奕拿出手机，点开与邱梓宸的聊天室，拍下他现在的样子传给他本人，邱梓宸听到讯息通知，看了下程奕传来的照片，邱梓宸望向拍摄角度，程奕露出笑容，走到榕树下，盘起双腿坐在邱梓宸的对面。
「我今天早上看你的限时动态有这只羊驼，你这是要送给我的吧?」程奕再次看见羊驼还是觉得超级可爱。
邱梓宸解下羊驼娃娃脖子上的树叶串，说道:「不是喔!我是要送树叶手鍊。」在程奕来之前，邱梓宸捡了一些软树枝与较为乾净的树叶，凭着将程奕拉去储藏室的印象，串了一条适合她的手围的手鍊，而羊驼的脖围正好是程奕的手围绕两圈的大小。
程奕十分意外，邱梓宸怎么知道自己的手腕多宽?
「喜欢吗?」其实邱梓宸只是太早到，等程奕等的有些无聊于是就地取材串了一条手鍊。
「喜欢。」程奕是真的喜欢，虽然这个手鍊迟早会烂掉，但现在来看邱梓宸的确很细心，还有，手工也挺厉害的，能把树枝连续打结不断掉。
邱梓宸将羊驼塞进程奕怀里，说道:「这才是真正要送你的东西，那个手鍊是我随便做的。」
「我知道，不过我现在好像更喜欢树叶手鍊欸!」程奕微笑说道。
邱梓宸突然脸红，程奕察觉他不太对劲，便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室外太热了?我们回去吧，你们教室应该有开冷气吧?」
邱梓宸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程奕歪头，说道:「你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次，你有困难我肯定尽我所能帮助你。」
邱梓宸吞了几次口水，仍是觉得很紧张，甚至想着还是再找个理由换了这项要求:「嗯……就是……嗯……那个……拉花比赛结束后，过两天是我的生日，也就是下礼拜三，你能陪我一起过生日吗?只有你。」邱梓宸总算说出口请求程奕，他有设想过程奕拒绝他的场面，谁知，程奕马上就同意了。
「九月十三日我要去匈牙利比餐服全球赛，你的生日是不是九月十七日?」邱梓宸早在程奕的脸书看过她公开的个人资料，但他还是问了。
程奕点头，问道:「你要帮我庆生吗?可以。」程奕自问自答，她知道邱梓宸接着想说什么，她当然同意。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聊着聊着，午休时间结束，邱程各自回到班上，等着下午将进行的直属交换礼物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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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抱着羊驼娃娃回到教室，杨乔茵立即认出那只羊驼是程奕前几天在金石堂看上的娃娃，因为价格超出程奕的预算，所以它又被放回架上。程奕出去见邱梓宸，回来便出现一只羊驼，她当然知道那是邱梓宸送的。
「他怎么会送你这只娃娃啊?」杨乔茵依旧装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程奕随意回答了，是邱梓宸当作新生礼物送自己的，杨乔茵看破不说破，随后两人跟着同学挪动桌椅腾出位置迎接直属学长姐们。
程奕和杨乔茵的直属皆是女生，程奕与二年级的学姐聊的特别愉快，因三年级学姐今天请假，现在这个活动程奕也只能和她聊天。
程奕的二年级学姐叫陈品谕，她也听说过程奕被詹老师动粗的事情。
「詹老师她啊……好险没教我们班。」陈品谕刚入学时已见识过詹老师教训学姐，听其他老师说他们这届不会让詹老师带到课，陈品谕与同学才放下不安的心。
「学姊也有听说过，之前有人不敢採缝纫车，詹老师便直接将车机踩到底，然后那个人的右手受重伤，三个月无法动弹这件事吗?」程奕想起去健康中心冰敷脸颊时，护士阿姨说的事情。
陈品谕点了下头，说道:「那个人今年毕业了，我们刚入学的时候听到这是件吓得快疯掉，甚至有人回去告诉父母说想转学。」陈品谕又道:「我中午去办公室交作业，听到詹老师在和其他老师抱怨餐饮科那个男生影响她教训学生，我觉得依詹老师的个性她非常有可能会找那男生的麻烦。」
提起邱梓宸，程奕顿时有些紧张:「学姊你还有听到什么话吗?关于那个男生。」
陈品谕想了想，回道:「没有，我进去之前听到的，有学生和她不信任的老师在，詹老师就会停下可能有争议的言论。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认识餐饮科的学生?你和他同个国中毕业的吗?」
程奕摇头，说道:「不是，开学那天我偶然经过饮调教室，误会他是小偷，误打误撞认识的。」接着，程奕打开手提袋，拿出两本书「典雅女装设计」、「打版教学」，程奕将书递给陈品谕，说道:「高三学姊没来，那就请学姊你先选喜欢哪一本吧，我都忘了今天主要是来交换礼物的。」
陈品谕大致翻了两本书，最后选了「打版教学」，陈品谕说道:「谢谢你，我买了五支热消笔，还有三个梭壳、五个梭子，两卷白线，对高一的课程真的超实用。」
程奕接过用纸袋装着的工具们，像陈品谕说了声「谢谢」。
「你认识的那个男生是选手吧?」其实陈品谕知道邱梓宸是谁，「我们班还有其他班级的人，很多人暗恋他。你应该不知道吧?」
程奕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慌乱，邱梓宸不会是中央空调吧?难道学姊也喜欢他吗?
「不过你放心，我不喜欢男生。」陈品谕拿出手机，打开相簿，几乎都是她和一个女孩的照片，有牵手，有亲吻，还有一大堆粉红泡泡。
程奕有些意外，但知道学姊不会跟自己撞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