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西汽和秦威等企业现在面临的处境,为了企业的发展,为了跟上市场的步伐,他们在一边扩张,也一边在忍受着扩张带来的副作用。
相比较之下,西汽的扩张远比秦威要更加剧烈,因此承受的阵痛也远比秦威要激烈。
秦威现在发展遇到的问题,西汽一样不少,甚至比秦威还要麻烦。
所以,麦文舟找林超涵去要账,若不是这次被逼到了一定份上,他也不可能苦逼西汽。
林超涵终于接手了西汽,他雄心勃勃,要打造出重卡行业的世界第一,为了这个目标,他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所有。
对于他来说,要考虑的事情特别多,需要的助力和拐杖也特别多,秦威对于他来说,就属于拐杖的一种。
所以,他明明知道秦威现在很缺现金流,但是他却不能不拖,不拖西汽自己就会出现现金流的问题。
在麦文舟催要的时候,林超涵摆出了非常强硬的姿态,以总公司的名义强压下去,要秦威配合西汽更大的发展战略,这让麦文舟首次见识到了林超涵严酷的另一面。
两人谈得很不愉快。
从麦文舟的角度来说,西汽家大业大远超秦威,虽然说他能理解西汽的难处,但是像这样不负责任的拖欠货款是没有道理的。秦威虽然是西汽的旗下企业,但是也是独立核算的,双方不能形成这种不平等的关系。
但是林超涵却说起了当初他帮助秦威重新起步时,要求麦文舟答应的那些条件,其中一条便是要全力配合西汽的战略运营。
这就把麦文舟堵得死死的,当初弱小艰难起步,也没觉得同意配合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却成了一面巨大高墙垒于前。
这让麦文舟很是愤懑。
“林总,话虽如此,但我们也没有同意说,可以拖久如此巨额的货款,并且如此持久啊。”
“然而,现在西汽的确资金紧张,秦威现在不催逼货款就是配合我们的战略运营,麦总是高才生,不会不懂这一点罢?”
“但是林总,如果秦威出现问题,对西汽的战略同样没什么好处的。”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必须再等一段时间。这是作为母公司,给你们的死任务。”
两人最后的对话就变得有些毫无营养了,翻来覆去都是相同类似的对话,麦文舟没有想到林超涵耍起无赖来也相当有一手。
无奈,他只得提出一个方案,要求西汽哪怕提供一小部分货款,周转一下也行,但是林超涵现在账面紧张到也剩下几千万了,剩余这点钱只够西汽短期运转了,几乎一分钱都抽不出来。
两人最后只能达成一个共识,只要西汽缓过气来,第一时间就会考虑向秦威支付十分之一左右的货款。
至于具体在什么时间。
林超涵只能答应大约在两个月内,这个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得到林超涵的不靠谱承诺,麦文舟心情极坏地离开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西汽当初眼睁睁地看着秦威走向绝路都没有大力扶持帮助了,实在是西汽这个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实则一直都紧巴巴地。西汽有心无力,如果贸然出手,也许可能除了浪费钱什么也得不到,倒是麦文舟这半个外来户,来了后,一阵折腾,鼓捣出了生气。
其实这也是当时很多类似有着雄心壮志的国企生存发展的秘决,在企业前景、发展需要和职工福利之间只能果断选择把资金投放在最主要的方向,用来投资扩建、添置设备、购买生产资料,甚至是把利润上交国家,而留给职工的工资福利等资金则相较不多。
大家过得很苦,但是为了未来,只能咬牙坚持。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坚持不住,有人选择离开,但也有人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林超涵就是这么一种相对来说有些极端的选择,为了他心中西汽发展壮大的广阔前景,他选择了牺牲掉一些附属的东西。
所以,麦文舟到最后终于彻底明白,秦威固然是西汽的拐杖,但却是属于可以牺牲一下的那种。
所以,他郁闷。
理解林超涵的做法,却在感情上难以接受。
回来的路上,他问秦小枪,“是不是我们这数年来的努力,在西汽看来,仍然并不值得一提?”
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奋斗数年的价值了,感觉到这种努力被人否认了,很难受。
秦小枪见麦文舟闷闷乐,安慰道,“老大,你想多了,咱们秦威这几年发展壮大,谁不竖个大姆指呢?西汽有困难,我们有困难,他们就是自私而已。”
麦文舟苦笑着点点头,人家有自私的资本,而秦威都没有自私的资本。
但是眼下的困难不能不解决,别小看一笔原以为即将到手的数千万收入,这关系太大了,虽然把锅甩给销售部背,省了一些钱,但那不解决根本问题,而且,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只能寄希望于马银生能够理解公司的难处了。
“接下来,我们或者只能寄希望于来自外部的订单业务了。”麦文舟深吸了一口气,“西汽短时间内靠不住。后面他们的订单优先度要调整下,优先现金流多的业务。”
秦小枪惊呼起来,“老大,你这么干,一旦给西汽供不上货,会出现大麻烦的。”
这些年,哪怕麦文舟来了之后,整个秦威骨子里都有一个观念,那就是必须优先完成西汽的订单,哪怕当年京汽订单下达的时候,他们反复追问过秦威如果碰到类似的问题,他们优先向谁供货时,秦威都没有松口,弄得客户特别不舒服。好在,后来通过不断扩大生产线,在磕磕碰碰中勉强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是,始终在秦威人心目中,都知道西汽才是自己背靠的那棵大树。
直到现在,麦文舟决定破除这个观念,别说很多老秦威人,就是秦小枪都很难接受。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麦文舟同样比较冷酷,本质上,他与林超涵是同一类人。林超涵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秦小枪默然不语,在感情上他很难接受,但是现实,他不得不低头,现在秦威这副状况,由不得他不努力。
他们两人一路沉默,不料过了一会儿,秦小枪接到了一个电话,神色古怪地对麦文舟道,“老大,刚才厂里门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两一对老年夫妻,自称是你的父母,要来厂里看你。”说着,他描述了二老的大概外貌特征。
“你说什么?”麦文舟惊得坐直了身子。
秦小枪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因为过年没有回去过春节,让老人家着急了?”
麦文舟苦笑,的确如此,春节期间,为了解决这次的麻烦,他没有一天时间回到老家,只是打电话问候了一下父母,没想到现在父母竟然思儿心切,找上门来看他了。
秦小枪看他神情,便知道这是真的,赶紧打电话回厂让厂里好生招待两位老人家。
实际上,哪里轮到他们吩咐,此时二老已经在被人当神仙一样供起来了,周之雅正忙着,一听有人报告,立即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亲自前往接待,两位老人很快被扶着来到了麦文舟的总经理办公室,很快,各种糕点、茶水供应上来。周之雅只看了一眼外貌,就断定这二老肯定是真的,她殷勤地接待着。各种甜言蜜语,温柔体贴,细心照料,应用尽有。她还不敢坐,在旁边站立着伺候,一口一个伯父伯母地叫着。
哄得两老很是开心,两人仔细地问着周之雅,麦文舟在厂里的各种生活工作情况,周之雅自然是尽捡好的说,听得两老不停地点头,只是麦妈妈不停地打量着周之雅,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问她是否婚嫁,又一个劲地埋怨老头子天天教麦文舟要以事业为重,搞到现在,老大年龄了还单着。
本来周之雅还挺好回答这问题的,可是热情接待老人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位,实际上接到消息的,张来先、钟泽平,还有办公室的很多人都赶过来打声招呼。
开玩笑呢,这是麦总父母这么多年第一次到厂,谁敢怠慢啊?
张来先年龄大,稳重成熟,和麦校长两人聊得很是投契,两人聊了几句,还探讨起了人生哲理,就工作中碰到的一些问题交流切磋起来。
没多时,麦文舟赶了过来,放下心中的烦闷,他的脸堆上笑容,“爸,妈,你们怎么上门来了?”
两个老人齐刷刷地瞪了过来,麦校长冷笑道,“麦大总经理,真是威风,过年都不知道回家看看退休老人,我们只好找上门来看你了。”
麦文舟尴尬地搓了搓手,秦小枪热情地走上前,“叔叔好,阿姨好,你们有所不知啊,咱们文舟哥,今年咱们厂过年特别忙,加班特别多,他这不也是以身作则,留厂吗?我作证,绝不是故意不回去看你们二老的,这次你们难得来,我来代替文舟哥安排,当司机,好好带你们逛逛长宁市。”
麦妈妈却是一看见麦文舟眼圈都红了,拉着他的手,抚着他的头发,“瘦了,黑了。”
当着众人面前,麦文舟被人摸着头,威严全无,他尴尬无比,张来先见状一笑,带头示意屋里众人都走……
周之雅正要跟着走出去,却被张来先示意留下,“照顾好麦妈妈……”
周之雅脸上一红,正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麦妈妈拽住了,“这个闺女不错,陪我聊会天罢……”
麦文舟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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