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瞪着眼睛,“妾身也是跟皇上拜过天地的,天地不可欺。”
“是啊!天地不可欺!”明启帝眼里的冷意一闪,“你欺骗了天地,这不是已经得到报应了吗。”
良国公眼睛一亮,有皇上这句话,高家就不会被罚的太狠。
而对于明启帝而言,高家已经跟黄家撕破脸,即便暂时放高家一马,高家也不会再和黄斌沆瀣一气。高家自知自家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已经露了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收紧尾巴。
那么,没有太大威胁的高家,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今儿已经贬了高氏,暂时没必要将人逼迫的太狠。一紧一松,恩威并施,才是真正的御人之道。
高家对于此次高氏被贬,不仅不会有埋怨,心里还会存着感激。
安亲王看着明启帝,眼里露出沉思之色。看来,自己还差得远,有的学呢。
白荷却被一句报应唬的白了脸色。她到现在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囚禁的。她记得,她抱着孩子跪在太上皇的门前,那时候天下着大雨。
孩子的襁褓被雨水打湿了,越来越沉,孩子先是撕心裂肺的哭,后来,哭声慢慢的弱了下去,最后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襁褓越来越沉,孩子身上的热乎气一点一点的在消失。
她当时害怕极了!孩子!她的孩子,慢慢的在离她而去。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的恨自己当年的愚蠢!怎么会想到一味的讨好太上皇呢。
她记得,当时有个从她身边经过的宫女,小声对她道,‘太上皇睡下了,黄丞相在。快走!’
她知道,那一定是皇上的人。她在提醒她,让她走吧,太上皇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到来。是她自己,为了显示诚意,要跪着等太上皇的。
然后,皇上来了,带走了孩子。可紧跟着,她就知道,她的孩子死了,活下来的根本就是瑶娘那个贱婢生下的孩子。
她愤怒了,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的儿子,没有!
可是,等待她的却是不住的梦魇!
在梦里,到处都是檀香的味道,有和尚道士念经的声音,有不停的哭丧之声。
她觉得她一定是死了!原来人死了还是有感知的!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但就是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能动,躺在棺木里,听着外面的哭嚎之声和一篇篇华丽的悼词。
她想,其实死也不是多可怕啊!有感知,就证明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结束。
然后,她就身处黑暗当中,没有人,没有丝毫的声音。当她醒过来,有很长时间都以为那就是地狱,那是阎王爷的阎罗殿。
她想,她是作恶太多了,所以只能下地狱。都说皇上是天上的紫微星帝,那么皇后也该是天上的星宿吧。原来假的就是假的,能骗的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满天的神佛。她没有变成星宿,不是么。
白荷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此刻,她没有死,过得却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要是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要是他还活着,皇上就不会这般无情!
是谁!是谁害死了她的儿子。
是黄斌!是这个狐假虎威的畜生!
白荷猛地扑过去,一巴掌抡在黄斌的脸上,“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偿命!”
明启帝眼睛一眯,瞬间想到了什么,看向黄斌的眼神,透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是不喜欢白荷,也憎恶这个女人。但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跟自己的孩子过不去!
那个逝去在他怀里的小生命,就如一个死扣一样盘在心里,让他对太上皇无法释怀。而今天,白荷的话,是什么意思。
黄斌害死了那个孩子!
难道太上皇是不知情的!
他不由的想起四儿子前些日子所说的话,‘黄斌一直在挑拨您和皇祖父的关系’。这种猜测,如今似乎得到了证实。
而众人不由的一愣,什么叫做黄斌害死了白氏的孩子。
白氏的孩子太子不是好好的在那坐着呢。难道不是么!
要是太子不是白氏的孩子,那么这些年,他占着的太子之位又该怎么说呢。
诚亲王看着太子,神色莫名的有些复杂。这个人挡在他的面前,犹如一个鸿沟一般不可跨越,而如今呢,原来都是一些人为的障碍。这个太子可能什么也不是!
苏清河惊诧的差点将手里的杯子给扔了,她看向明启帝,眼里全是佩服……
第145章 陷阱(二更)
第一百四十五章陷阱
是的,对明启帝,苏清河心里佩服极了。
白荷,这个人的‘死而复生’,竟然有这么多的用处!
第一,高氏下马,空出了皇后之位。同时,一紧一松之间,压下了高家。使的皇后易位变得平静无波,没有翻出一点浪花来。连六皇子也顺势被折了翅膀。
第二,太子身世。太子一旦失去了原配嫡子的光环,就相当于废了。他当年被立为太子的缘由,不就身份的优势么。
第三,黄斌。白荷的一巴掌,不止是打在黄斌的脸上,更是掀开了黄斌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有这样的外家加岳家,大皇子诚亲王还有什么优势可言,哪个朝臣敢往上凑。
第四,也可以说是最终的目的。贤妃顺理成章的夺回了后位,为安亲王上位扫清了一切障碍。
至于文远侯府,白家,也不过是顺手的事。跟这几个大目标比起来,白家就不叫事。
安亲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太快,几乎要蹦出胸腔。苏清河能想到的,安亲王怎么会想不到。蓦地眼圈就红了,这些年吃得苦,受的罪,所有的委屈,在这时候都释然了。父皇为了他,不知道算计了多少年。
众人都被白荷的话唬的愣住了,谁也没有上前阻止。虽然白荷虚弱不堪,可架不住她身上憋屈了几十年的怨气。黄斌就是这个宣泄口。
她抡了一巴掌,长长的,乌黑的指甲划过黄斌的脸,顿时多了五道鲜红的血印。
黄斌年迈,这些年又养尊处优,从来没想过有人敢对他这般不敬。连他自己都愣住了。即便是皇上要治罪,也不会让他受皮肉之苦。
可这个动手的偏偏是个女人,一个充满愤恨的撒泼的女人。
白荷一招见效,顿时挥舞着双手朝黄斌脸上招呼,一道道血印子挂在脸上,黄斌不由的大怒!奋力推了白荷一下,那白荷是女人,个子不高,要打他,自然就得拽住他省的她躲避。这一推,白荷也没松手,拽着黄斌一起滚到了地上。
不管你有多少才智,不管你有多少诡辩,碰到这种泼妇,也没有丝毫发挥的机会。
白荷冲的是一股子气,哪里h肯松手。黄斌这会子回过神来了,只想尽快的挣脱出来。
白荷厮打不过,一口咬在了黄斌的耳朵上,黄斌痛苦的叫了一声,众人才醒过神来。
离得近的人想上前,但是又不敢。不时的将视线落在诚亲王身上,再怎么说,黄丞相也是这位的亲祖父啊!
可今儿的诚亲王却格外的不同,他就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如果仔细看观察,还能看见那眼里一闪而逝的冷意。
今儿可真是奇怪啊!连大皇子身上都透着怪异。
到底还是大驸马上前,努力将二人分开。
白荷站起身来,嘴角流着鲜血,‘呸’的一声,吐出来一块血红的东西,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众人这才惊骇的看躺在地上的黄斌,正捂着右侧的耳朵,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声。
那鲜血顺着手指缝隙往下流,好不可怖。显然,白荷将黄斌的耳朵咬下来一块。
这可真狠啊!
大驸马的脸色都白了,他看向诚亲王,一脸的求助。
诚亲王捧着茶杯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抬。
这幅作态,连明启帝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大儿子,终于是醒过神来了。
明启帝看着下面,淡淡的吩咐道,“大驸马,扶你祖父坐下。”然后转头问黄斌,“黄丞相,可要宣御医。”
黄斌压下一切多余的表情,云淡风轻的道,“一点小伤,不用了!”今儿的这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一切再也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越是如此,越是要冷静。
明启帝知道,黄斌是不敢用宫里的御医的。他害怕有人在这中间动手脚。于是越发温和的问道,“宫里有上好的伤药,不若给爱卿取来。再不然,让清河瞧瞧也行,她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语气还是那个语气,温和的没有一点火气,但黄斌却觉得这里面带着彻骨的冷意。
他是一点一点看着皇上成长起来的。他从来没有小看过皇上,但也没有预料到皇上的忍功如此了得。今天这一出戏,要不是皇上的手笔就见了鬼了!
宫里的药,当然是好药。里面要是夹了什么,一般人还真未必发现的了。他敢用吗。还真不敢!他可不想找死。
至于医术高明的清河公主,还是拉倒吧。只看着她那双似笑非笑的脸,他就没那个胆子。
苏清河在凉州战场上的表现,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动声色,谈笑之间,捅了耶律虎一刀,这让他印象深刻啊!尤其是耶律虎如今还被折磨的时不时骨头疼,就能猜到,这倒霉的家伙被人动了手脚。
那手医术太过出神入化,他也怕被算计。
黄斌摇摇头,“一点小伤,哪里就劳动皇上过问。公主千金玉体,更不敢劳烦。在座的将军身上,想必都带着外伤药,不拘是谁的,借来用用也就是了。”事发突然,随身带的药不可能有问题。
在座的哪个都不是傻子,一听黄斌这般推脱,就知道有蹊跷。这是在防备皇上啊!
而且已经防备到明面上了。
看来,有许多事情,大家都是不知道的。
大驸马从几个将军身上讨要了伤药,亲自给黄斌上了。才默默的退到一边。
这件事因他而起,却早已脱离了掌控,他如今只剩下害怕,无边无尽的害怕。
白荷被两个嬷嬷扶着,好容易喘匀了气息。她颤抖着手指着黄斌,“皇上,你一定要给咱们的孩子报仇啊!当年,就是这个畜生,假传太上皇的旨意,让我在雨里抱着孩子跪了大半天啊。要不然,孩子不会死……”
“真是荒谬!”黄斌耻笑一声,“什么假传旨意,你有证据吗。老夫害死了你的孩子,更是无稽之谈。太子好端端的坐在那呢。”
他虽然心里怀疑,但他真的不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而且,太子是国之储君,他就不相信,皇上会朝储君动手。
可白荷听了这话,双目圆凳,指着太子道,“他!他也配做太子!不过是一个宫婢所生的婢生子,也敢冒充嫡子!皇上,咱们的孩子被掉包了。”
满座皆惊啊!
这个太子原来真是假太子啊!
连黄斌也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此刻他才真的冷静下来,他好似知道皇上要干什么了。这个帝王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布局,可笑他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默默的低下头,不准备说话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根本不需要证据,皇上心里有判断就足够了。
如今,众人不会去关注那个死去的孩子,只会想弄清楚,如今的太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连这些跟皇上亲近的宗室们,也暗暗吃惊,这皇上的手段,未免也太高端了些。这么多年了,愣是没人怀疑过!
文远侯带着白荣,恨不能钻到地底下,以前,他们还觉得至少有太子可以依靠,如今才知道,自家跟太子很可能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苏清河明显能感觉到太子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太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原来他这么急于摆脱跟白氏的关系。
太子能不急吗。白荷的过去,他比谁都清楚。那些教导过白荷的人,就是他派去灭口的。但是红妈妈如今出现了,那么白荷的底子,马上就会被掀起来。与其那时候闹的难看,不如现在就亮出身份。宫婢出身也比白荷的底子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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