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麟知道苏青河要想事情,他点点头,自己躺到沈菲琪身边,由着苏青河给她盖上被子。
苏青河坐在暖阁的炕上,看着一双儿女。心思不由的飘了起来。
闺女的话,透漏出来的消息不少!
第一,确实有人要对她们母子不利!这个黑衣人,或许不是一个,而是一伙。因为在沈菲琪的陈述中,没有提到家里的下人,甚至周围的邻居。要知道,沈菲琪一直在强调,她不停的喊,大声的喊。可家里的下人没有出现,邻里更没有出现!那这些人呢被杀了还是被制服了!根本无力救援她们。要知道,她们住的也不过是两进的院子,家家户户鸡犬相闻,一家挨着一家。这里毕竟是边陲,为了安全,相互有个照应,也不可能住的分散。自家的宅子就在巷子正中间,两边都有邻居,后墙外也有人家,两家只隔着一道后墙,背对背住着。对门只隔着三米的巷子,住着一大排人家。可以说相当密集!怎么会没人听到呢。一家没听到,难道家家都没听到!这显然不正常。
第二,那就是事发的时间。沈菲琪这个时候提出来搬家,很可能离事发已经不远了。她一直说雪很大,都埋住她的小腿了。这么大的雪,不是今冬,就是过完年没开春之前。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很紧迫!
第三,那个男人还活着,就在西北!沈菲琪在潜意识里对这个父亲相当信任和依赖。那就是说,这个男人没她想象的那么渣。至少对女儿应该算得上是宠爱有加。但苏青河心里仍有一个大大的疑问,既然如此宠爱女儿,那为什么还把女儿教养的如此不谙世事。是保护的太好!还是没用心教养!孩子上辈子一定是吃足了苦头,他是没有安排好,还是无力做什么安排。
第四,沈菲琪的陈述在最后嘎然而止。应该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孩子受了刺激,不记得也是正常的。那么,最后,这孩子是怎么回到他父亲身边的!邻里的帮助。还是那个男人回来了!这些都成了谜团,苏青河无从猜测。
她从胸前掏出那枚玉佩,这是男人临走前挂在她胸前的。玉佩的一面刻着一个‘辅’字,另一面是一个‘孝’字。
辅国公府,沈怀孝。
这才是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根本不是什么辽东百户沈念恩。
苏青河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她至今也不明白,原主的养父养母为什么给她找了这么一个丈夫!
一个国公府的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辽东!他隐姓埋名又是为了什么!没有父母之命,为什么就敢在外三媒六聘正儿八经的娶亲!这伙刺客,是不是跟辅国公府有关!他当时为什么事而匆匆离开,没留下只言片语。如今为什么会身在西北。
苏青河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身在迷雾当中,怎么也看不明白。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紧要的!
当前最着急的事,怎样才能避开迫在眉睫的祸事去西北吗!怎么去!眼看入冬了,两个孩子也才三岁。千里迢迢,路上比家里更危险。对方要想办法除掉你,躲是躲不掉的。路上动手,更加方便。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加艰难啊!
她听着外面树叶的飒飒之声,心里越加的烦躁。院里传来马六和马文低声说话的声音,倒让她灵光一闪!
这个马六可不是一般人!为什么他甘愿留在自家!
为什么那男人消失四年了,俸禄一点都没少,甚至连拖欠都没有。而这俸禄都是马六去领的。那真是朝廷给的俸禄吗!
这种种疑惑这会子突然就想通了!这个马六根本就不是什么护院,而是沈怀孝留下的人!
第3章 筹谋
第三章筹谋
苏青河让石榴把手里的活计先放下,“去请马师傅来一趟,撑着油纸伞吧,这会子雨越发大了。”
石榴低声应了,从墙角拎了伞出去。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只有两进的院子,屋檐连着屋檐,哪里就淋着了!不过主子的好意,她还是要受的。
马六来的很快,他腿只是有一点瘸而已。这是接骨的时候没接好,有一点点错位。战场上条件艰苦,能恢复成这样也算是不容易了。
苏青河曾经是一名外科大夫,这一世去世的养父也是大夫。正因为养父的一手好医术,才能在这卫所安身立命。
也正是因为这个好医术,阴错阳差救了命悬一线的沈念恩。结下了这段姻缘。
苏青河看着这个壮硕的汉子,笑问道,“如今入了秋,又下了好几场雨。你的腿怕是不好受吧。遇冷遇潮,肯定是酸疼难当啊!这是方子,你去抓了药,晚上泡一泡,三天就好。我瞧着你今儿的走路都有点迟滞了。”话说的认真,仿佛只是关心对方的腿疾。
马六有点受宠若惊,他的腿确实不舒服,一变天,真是又酸又疼,瘸的也更厉害些。这都好些年了,也早就习惯了。“劳您惦记着。”他接过方子。知道主子的父亲是大夫,那么懂医术,手里攥着一些秘方也是极有可能的。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主子看着冷清,其实是个心软又热心肠的人。平时不言不语,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
苏青河客气道,“你也别客气!这家里就指着你照看呢,你身体好,我们大家都安心。这两天我的眼皮不停的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又一直噩梦连连。闹的我连搬家的心思都有了。你也警醒着些。让马文多注意一下咱这周围有没有陌生人出现。要是真有,可得小心了。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啊!”
“主子放心!我醒的了。”马六愕然之后,回道。
“你别当我杞人忧天。我爹娘过世的时候,我也是提前就有感的。这种东西玄妙的很,说不清楚。你千万精心。实在不行,咱们先搬到盛京……”苏青河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这也不行,万一孩子爹回来,找不见咱们可不就麻烦了”
马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您放心,我记心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苏青河点点头,“那马师傅去忙吧。你别见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孩子,难免有些杯弓蛇影。”
“岂敢!为了小主子,怎么小心都不过。”马六客套了两句,才转身出去了。
“主子,摆饭吗”石榴进来,小声问道。
“先去厨房准备着吧。我这就叫孩子起来。”苏青河挥手让石榴下去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不出意外,马六会把这个消息快速的递给沈怀孝。
沈飞麟躺在炕上,一直静静的听着动静。苏青河和马六的话,他都听的清楚。但他一时之间也没明白苏青河的意思。
“小东西,没睡着就起吧。躺着不难受吗”苏青河笑看着儿子,那紧闭着的眼皮下面,眼珠子一动一动的,骨碌碌直转,哪里是睡着的样子。
沈飞麟睁开眼,顺势坐了起来。苏青河赶紧拿了棉马甲给套上。炕热得很,睡起来容易着凉。像是明白儿子的疑惑,她低声解释道,“那马六可不简单。娘现在怀疑,他就是你爹留下的人。要不然,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到哪赚不到银子。能看得上咱家一个月给的五百文工钱,这不是笑话吗。人啊,总得图个什么。你说咱们孤儿寡母,能给他什么好处。”
沈飞麟点点头,这话也对。但更大的问题又来了,难道爹能给他什么好处不成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吗苏青河摇摇头,“娘也只是猜测。”说着,把玉佩掏出来递给沈飞麟。
不仅是羊脂白玉,而且是千年的古玉!光是材质,就万金不换!
沈飞麟皱起眉头,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看看正反面的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如今是大周眀启十八年,‘粟’是国姓。”苏青河在儿子的手心里写了一个粟米的粟,才道,“有两大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一个是良国公府,一个就是辅国公府。”
沈飞麟点点头,这样的玉佩如果出自国公府,也就说得通。这世袭罔替,就相当于铁帽子。比一般的宗室都尊贵。宗室的爵位宗室降爵承袭的,几代之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皇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会给宗室铁帽子爵位,以防势力过大,成尾大不掉之势。
“这爵位传到如今的辅国公沈鹤年身上,已经是第三代了。沈鹤年育有四子两女,原配所出的嫡长子沈中玑被请封为世子,娶了江南氏族江家的嫡长女江氏,两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女沈怀玉,是如今的太子妃。长子沈怀忠,是国公府的世孙。而嫡幼子就叫做沈怀孝。”苏青河说完,就指了指玉佩上的‘孝’字。
不待苏青河说下去,外面就传来石榴的脚步声。
苏青河打住话头,让沈飞麟自己坐着,她起身把炕桌放下,“天冷了,就在炕桌上用吧。”
沈飞麟把玩着玉佩,心思却有些飘忽。不仅是因为父亲的出身,更是因为母亲。娘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自己也很奇怪。一个长在边陲的姑娘,怎么会对京城世家如数家珍。连皇家的一些事,她也是知道的。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谁教导的。为什么教导这些,目的是什么。还有她平时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这不是一个野郎中家能养育出来的姑娘。这完全是宫廷的礼仪!
娘的养父养母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这样教导娘。她的身世是不是也有问题。否则,以父亲的出身,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姑娘。
那么,将要发生的凶险是来自哪里
父亲的辅国公府还是母亲的神秘身世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摆饭的母亲,只怕她如今还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吧!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苏青河看见儿子嫩白的小脸皱做一团,偏一脸的严肃相。真是爱到了心坎里,“儿子,吃饭了。”说着,又看向睡的香甜的闺女,笑道,“让这丫头睡吧。记得让厨房把饭热着吧。”后面的一句是叮嘱石榴的。
石榴笑道,“刚才已经叮嘱过了。”她转身去给主子盛饭,“今儿的鱼可肥了。把鱼肉片出来,在酸菜锅里一溜,马上就熟透了。剩下的鱼头鱼尾鱼骨,还能炖一锅好烫。晚上就着好汤给姐儿包馄饨吃。”
苏青河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吧。你人细心,哑婆的手艺也没话说,我放心着呢。这边不用伺候,你们也赶紧用饭吧。记得给马师傅送去。前院离不开人!”
“马师傅出门了,马文那小子在前面看着,我这就去给他送饭。马师傅的饭,哑婆也在锅里热着呢。”石榴笑道。
马师傅出门了!
那就好!应该是递消息去了。
苏青河点点头,“我不过白叮嘱一句!赶紧去吃饭吧,趁热!让哑婆把好汤也留些,晚上带些家去,让孩子们尝尝。”
“哎!”石榴低声应了一声,才退出去。
沈飞麟不由的在心里对苏青河的套话技能点个赞。
什么叫不动声色,这就是了!
酸菜鱼片,没放辣椒,但放了一些胡椒粉。酸辣爽口,吃的人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如今就有酸菜了
沈飞麟挑了酸菜,然后看着苏青河,满脸的疑问。
“把白菜切成细细的丝,在开水了烫一遍,拧干水份,放在干净的坛子里,添上两勺醋,封起来,两天就能吃。味道还不错呢!这是头一次做,没想着竟是成了。哑婆也有两个孩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艰难。她家的丫头也十二三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酸菜的做法简单,想必也能学会。哪怕只卖上一个来月,也能得上几两银子。这个冬天可不就好过了。娘就想多积点德,有一两分回报到你们姐弟身上,娘也就知足了。”苏青河叹了一声。
沈飞麟点点头,给苏青河夹了一筷子菜。正是藕片。
藕,清热开胃。
这是知道自己有些上火吧!
真是个贴心的孩子!
苏青河这顿饭吃的分外香甜。
马六去了卫所的医馆,手里拎了几包药出来。
街上有一家‘谭记’的小酒馆,悬挂的招牌在秋风里猎猎作响。
他走了进去,不大的门脸里三五张桌子,都坐满了军汉,猜拳吆喝,吹牛打屁,声音大的恨不能掀翻了房顶。这家的酒烈得很,正是这些男人们喜欢的味道。下酒的也不过是水煮的花生米,茴香豆。偶尔切上一盘猪头肉,或者来上两个猪蹄子,就已经是开荤了。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看到马六,神色微微变了变。
这时候门口的一个汉子发现了马六,招呼道,“我说马兄弟,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是不喝酒的!”
马六面无异色,扬了扬手里的药包,回应道,“变天了!这伤腿啊,酸胀的难受。吃药见效慢,不顶球用。这酒最是驱寒,弄两斤回去,兴许能当大用。”
“这倒是!”那汉子马上赞同。
第4章 反水
第四章反水
“啊……”沈菲琪尖叫一声,从睡梦里惊醒,瞬间坐了起来。
苏青河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忙将闺女搂到怀里,“娘在呢!不怕!不怕!”
沈飞麟皱着眉头,眼里闪过担忧之色。
“是女人!那是个女人!”沈菲琪的声音尖厉中带着颤抖,“黑衣人是个女人!个子不高,这里鼓鼓的!”沈菲琪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我闻见了梅花的香味!是梅花的香味!”
刺客是个身材玲珑又娇小的女人,爱用梅香。
苏青河的心里大概有了点底。一个单身女人出现在边陲卫所是不现实的。要么这伙人有男有女,要么就是不止一个女人,而且在卫所里必有内应。
卫所都是世代军户,谁不了解谁啊!家家户户鸡犬相闻,谁家的鸡哪天多下了个蛋,半天传的卫所里都知道了。没有掩护身份的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别担心!”苏青河安抚闺女,“即便咱们走不了,娘也有办法躲避。”
沈菲琪显然没有被安慰到,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娘不要死!弟弟不要死!”
苏青河拍拍闺女的背,“走,娘带你们看个东西。”说着,拿了小鞋子给姐弟俩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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