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头来,他竟然错了呢。什么叫私军。当初上战场拼死拼活的时候怎么不说是私军。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的人马已经威胁到了部族的权利。
耶律豹这个蠢货啊!他怎么就看不明白部族的缺陷和弊端呢。
一个由四分五裂的部族组成的国家能长久吗。
耶律虎狠狠的闭上眼睛,他不能反驳。反驳了就是为黄斌脱罪。就是将大周的皇室,将苏清河这个女人得罪完了。到时,他真的就没有活着回北辽的可能了。
若是不反驳,承认了。就是将黄斌的罪给定死了。但同时,也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居心叵测,组建私军。自己在北辽的处境,只会更加雪上加霜。也正因为自己若是承认,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越发证明黄斌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一种的结果是死,一种的结果是生不如死。
但他还是依然选择了生,哪怕背负着叛逆的罪名,哪怕只是一个庶民。他也要活下去。他是驰骋草原的耶律虎,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耶律莺静静的看着耶律虎,等着他的选择。
耶律虎点点头,朗声道,“十六年前,是黄大人身边的一位诸葛先生主动联系的我……”接下来,黄斌用他超强的记忆力,背诵着黄斌与他的每一次交易。交易的日期,交易的物品,交易的地点,什么人员。都说的一清二楚,比任何账本偶清晰。最后,他道,“其实,黄斌也算不得一个汉奸。对于他,我是仔细查过得。我不可能跟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合作。而且,我需要知道他的一些过往,找出把柄,才能相互牵制。所以,我查过他。他是南越后人。所以,我跟他合作,就再没有什么顾虑了。他对北辽至少是无害的。而他最见不得大周好。有这样的认识,就已经足够了。再说,他能毒杀了自己的原配妻子,这个人够狠,够没有人性。和这样的人合作,不需要有道德包袱。而且,这样的人,往往能够成事,我的顾虑就小多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合作者是个扯后腿的废物。”
这些话,一时激起千层浪。黄斌是谁,黄斌为什么这么多年能够横行,在官场中没有出来使绊子的。依靠的不就是先帝的余泽吗。大家信任不是他黄斌,而是先帝。
谁也没想到,黄斌原来是这样的身份。
黄斌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一个敌国的证词,就妄图构陷先帝定下的辅政之臣,可有些太儿戏了。陛下就不怕世人以为您处置了我,是北辽的离间之计。”
苏清河不由的在心里一赞,这老家伙果然有几分道行。耶律虎和耶律莺的证词,最大的缺陷就是他们的身份难以取信于人。
她冷笑一声,“他们的话不可信,那么,本公主就叫几个说话可信的人来。”
苏清河的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却冰冷一片。她拍拍手,外面的人就鱼贯而入。
“黄贵妃娘娘,是你的嫡长女。”
“哑奴,伺候了你快四十年。”
“辅国公夫人,江氏。你当做义女养大的私生女。”
“大驸马,你的孙子。”
“诸葛谋,你的幕僚。”
苏清河指着大殿里的人,一一的介绍。每说一人,黄斌的脸都黑一分。
这些证人,有他的嫡女,有私生女,有名义上的孙子,血缘上也是亲外孙。跟他不仅有血缘关系,更要紧的是他们身份贵重。他们的话,不会有人怀疑,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血缘是天生的纽带,只有丞相府好,他们各自才能好。所以,他们没有诬陷他的动机。而另两个证人,则是他最亲近的人。这样的人,知道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哑奴的出现,他不意外。唯有诸葛谋,他是一点也没想到,他竟然敢背叛。
黄斌看着诸葛谋,“你很好!真是很好!”
苏清河打断他的威胁,笑道,“你也不必如此。能活着,谁能求死呢。既然知道你身边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本公主怎么会不在意。”
诸葛谋其实心里特冤枉,他不敢主动背叛,可是这位公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知道成功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歹保住命再说。如今更是败局已定,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主子,招了吧。咱们败了!人马都被缴械了。咱们什么都没有了。”
黄斌冷笑一声,喝道,“住口!”
他冷厉的瞪了一眼诸葛谋,才看着苏清河道,“倒是小看殿下了。”
“好说!好说。”苏清河摆摆手,“多余的话就别说了。先在大牢里待着吧。”
出了门就直接干掉,根本不需要什么口供。这样的人花花肠子太多。
“难道,你们以为老夫就真的没一点准备吗。”黄斌瞥了一眼明启帝,“老夫要真是只有这一点本事,如何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束手待毙吧。”
苏清河眼睛一眯,抬头跟粟远冽对了一眼,两人都警惕了起来。
黄斌哈哈一笑,“先奉殿,那里可供奉着粟家的列祖列宗。陛下,真的不打算要粟家的先人了吗。”
“你做了什么。”粟远冽问道。
“只要老夫出事,先奉殿可就要起火了。”黄斌悠悠的道。
这下,整个宗室的脸都黑了。
苏清河在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牌位而已,又不是活人。在她的心里,只要不出人命,就不算大事。但她知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这是价值观的问题,没有道理可讲。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先奉殿,指的就是祀。
以如今的价值观,这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黄斌,果然奸诈!谁都没想到,他会在死人身上做文章。
第237章 人质(二更)
第二百三十七章人质
黄斌的脸上露出几分惬意的笑意,他放松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几个证人,脸上露出几丝嘲讽。
明启帝眼里布满阴霾,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死后还受到的羞辱。难道今天,他还要再让自己的列位先祖再受一次羞辱吗。
不!不能。他的手狠狠的攥紧,脸上却越发的平静。
粟远冽看了苏清河一眼,右手做了一个小小的动作。苏清河点点头,表示明白,刚要行动,就听见一声稚嫩的声音。
“娘!”沈飞麟板着脸叫道,“他说的先奉殿是不是在东面,里面烧着香的那个。”
苏清河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的,他在这个时候说话,必然是有用意的。于是转过身,点点头,“是啊!怎么了。”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沈飞麟赧然的道,“前几天儿子一个人去那玩,发现供桌的下面有很多的罐子啊。那罐子里的是桐油……”
苏清河还没有说话,大殿里就想起抽气的声音。
沈飞麟一点也没受影响,“儿子当时就是觉得好玩,就把那油让小太监给换了。里面全换成水了。”
大殿里顿时就发出舒了一口气的声音。没有助燃物,这火只要救得及时,烧不起来。
黄斌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苏清河心里却知道,这孩子的话八成都是假的。这宫里,想换根蜡烛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从先奉殿里换东西。那地方,连接近都接近不了。“沈怀孝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怕这孩子就是为了让黄斌有顾虑,给他们处理先奉殿的事争取时间。他不得不配合,脸上就带了怒色,呵斥道,“你真是越发的混账了,什么地方都敢去。”
“是本宫让孩子去的,驸马的火气真是不小。好好的训斥孩子做什么。这孩子就是福禄厚,这不是就立下大功了。”白皇后站了出来,完全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一心溺爱孙儿的祖母形象。“麟儿到外婆这里来,以后不回去了,回去也是被教训。外婆可舍不得。”
沈飞麟也机灵,马上窜过去。钻到白皇后怀里不出来。顺手悄悄的在明启帝的手上写了个‘诳’字。
明启帝心里这才恍然。深深的看了一眼沈飞麟,这孩子真是了不得。不仅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官窍,还想出这么个办法缓冲。这不是机灵能解释的。于是也没说话,就听见黄斌道,“孩子的话只怕真不了。换罐子,可不是一件小事。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沈飞麟猛地回过头,一脸的骄纵,“哼!这你就不懂了!小爷告诉你,这事简单的很。”他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洋洋得意来,“你知道我娘是谁吗,我娘除了是护国公主,还是金针梅郎的弟子。别看小爷年纪小,医术不敢说,但背几个汤头歌辨识药材还是知道的。有一种银兰草,御花园里就有。这种早只要沾上,就能使人迷迷糊糊的。那守着先奉殿的太监,可不就中招了。醒来还以为自己打盹呢。能发现才叫有鬼。”他一副对黄斌嗤之以鼻的样子,“再说了,这宫里洒扫的小太监多了去了,让他们一人搬一个,小爷一刻钟就换完了。我们走的是狗洞,后面就是没人走的芳华殿。谁能发现啊。真是笨死了。再说了,就是有人看见了,谁敢说啊!看小爷不揭了他的皮。”说完,鼻子一哼,斜了黄斌一眼。
苏清河脸色跟着阴沉下来,“娘教你医术,是让你用来整人的吗。回去给我跪两个时辰。”
“外婆救命!”沈飞麟带着哭腔,直往白皇后怀里钻。
沈菲琪窝在沈怀孝怀里咯咯咯的笑,“活该!就得罚他。”
沈飞麟恼怒,“姐姐没有一点同情心。”
沈菲琪跟着做鬼脸。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大殿里的人都不由的觉得,真是被惯坏了。
“这是什么地方,不许瞎闹。”沈怀孝抱着沈菲琪往外走,“不许跟弟弟吵架,你们这么闹,大人怎么说话。”
他抱着闺女跟苏清河擦肩而过,微微的点头。
沈菲琪一把抓住苏清河的肩头的衣服,“娘,凭什么让我出去。”
苏清河将她的手掰下来,“先出去,听你爹的话。不要吵。要不然你也跟着罚跪。”
沈菲琪马上缩了头,窝在沈怀孝的肩头出去了。
出了大殿,沈菲琪才将袖子里的玉佩掏出来给沈怀孝,“娘偷偷塞给我的。”
沈怀孝接过来,是一个调兵的兵符。心里就一松,原本他是想找到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不过,这样花费的时间可就长了。如此正好。
大殿里,苏清河看了粟远冽一眼,微微的翘了翘右手的拇指。粟远冽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明启帝闭了闭眼。
明启帝心中大定,看着黄斌道,“你说的对,孩子的话,也不可尽信。若是真遗漏上一罐两罐没换出来,也一样有风险。你虽然可恶,但也已经风烛残年。又能活多久呢。还不值得为了你,让祖宗冒风险。你说说你的条件吧。”
黄斌嘴角一挑,“这才是陛下的风格。永远都是求稳妥的性子。”
明启帝不置可否,等着黄斌接下来的话。
“我要离开!平安的离开皇宫。”黄斌的视线落在苏清河身上,正要说话。
就听苏清河‘噗嗤’一笑,“你该不会是想叫本宫送你离开吧。拿本宫做人质,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黄斌阴冷的一笑,“让护国公主做人质,老夫还真没这个胆子。正如陛下所言,老夫活不了几年了,但还不想死在您的手上。您不仅上过战场,而且浑身是毒。让您相送,那真是老寿星吃□□嫌命长啊。”
苏清河眼睛一眯,看着黄斌,这老小子可没憋着好屁。
就见黄斌冲着白皇后看去,“老夫要让小侯爷相送,殿下以为如何啊。”
小侯爷,说的就是白皇后怀里的沈飞麟。
让儿子做人质,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容忍的。
“不用难为一个孩子,孤给你做人质,岂不是更便宜。”粟远冽站起身来,朝黄斌走去。
黄斌往后连退数步,“太子殿下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您可是战场宿将,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只能比护国公主更危险。老夫还没那么蠢。以老夫这残破之躯,唯一能对付的,也就是小孩子了。”
这老货无耻的这般坦然,倒叫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想对付小爷啊!”沈飞麟带着稚气的脸透着几分不以为然,“小爷还没遇到过对手呢。”完全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以他的身份,谁敢赢他。
沈飞麟往下走,白皇后死命的拉住不放,“不可!不能去。”她的脸瞬间就白了。
“没事!”沈飞麟滑的跟泥鳅似得蹿了出去,白皇后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但粟远冽却没有刚才那般担心了,这下子刚才跑出去的动作,可是龙鳞的招式。这小子绝不是看上去那般无害。
苏清河脸色苍白,心里揪的紧紧的。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阻拦。因为儿子刚才给他打了手势。他要自己解决。他的袖带里放着小匕首,是淬过毒的。就是辽东卫所遇到刺客的那晚用过的匕首。
她能阻止的!但她还是没有。不是不心疼!而是孩子选择了自己承担。她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有心结!上辈子的心结。他总是期盼着自己强大。他想证明自己是强大的。
她不能像普通的孩子一般对待他。
苏清河没有动,但是辅国公动了!这是他的亲孙子啊!
“黄斌,你这个老匹夫。你放开麟儿,老夫给你当人质。”沈中玑站出来,瞪着眼睛,恨不能吃了黄斌。
沈怀忠快步跟过去,“你放了孩子,我给你当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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