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虎看着进来的女人,愣了愣神。原来这个女人穿女装是这样的。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公主殿下真是个美人。”
这话说的就有些轻佻了。
沈怀孝脸上一怒,苏清河扯了扯他的袖子,没让他开口说话。
她从沈怀孝的身后走了出来,“多谢大王的夸赞了。”她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凉州一别,大王的身体可还好啊。”
耶律虎面色顿时就不好了起来,“托公主殿下的福,还算康健。”
“要么说我佩服大王是汉子呢,如此孱弱的身体还能坚持骑马而来,想是路上受了不少苦楚吧。”苏清河笑的分外的无辜,“我猜猜,你倒是不想逞英雄,但是却也不敢露出疲态,不是吗。想必耶律豹让耶律莺跟着大王过来,可没安什么好心。”
“大王以前是头猛虎,如今却也只是一头病虎。盘踞在大王面前的那头豹子,可是时刻等着一击必中呢。”
“你该知道,除了我,你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苏清河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如是道。
“果然是你!”耶律虎脸上露出危险的笑意,“你这么做,可是言而无信啊!当日在凉州城外说好的……”
“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你比我懂。还有一句话,叫做形势比人强。当时你也未必没想过我会耍诈,但是你依旧选择了妥协。当时与你而言,妥协是唯一的办法。所以,这些指责,恕我不能领受。”
“如今,我依然要说形势比人强。你除了我,没有第二个选择,这就是形势。”苏清河盯着耶律虎的眼睛,没有任何退缩。
“但是,我已经无法相信你!”耶律虎坐下来,看着苏清河,“你的手段太过于隐晦,我不想再被你算计第二次。”
苏清河点点头,“我要是换做你,也不会相信这份诚意。”她看着耶律虎道,“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下,算计你不符合大周的利益。所以,我不会算计你。你应该知道,当日替我当箭的,是我的男人。你伤了他,我自是不会放过你。这份仇,怎么也要报的。如今,你也受了折磨,而且是比他痛苦十倍的折磨。那么,这笔债,就一笔勾销了。我是大周的公主,是护国公主。大周的利益高于一切。我不会为了私仇而不顾及大局。大王身为北辽的北院大王,我想,这一点你能理解的。”
耶律虎看着沈怀孝一眼,才又转头对苏清河道,“原来我活着,是有利于大周的么。”
“只有北辽虎豹相斗,彼此内耗,才无暇时刻想着扰边,不是吗。这与我大周的边境安全是有利的,我又何乐而不为呢。”苏清河嘴角绽放出笑意,将自己的算计说的如此坦荡。
“呵呵……”耶律虎冷笑两声,“护国公主真是看得起本王。本王既然知道了你的算计,你就不怕本王不按着你的路数走吗。”
“我相信大王的心性,为了北辽,你真的会放弃与耶律豹做无谓的争夺。但我不相信耶律豹的人品。他能派耶律莺来,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不会因为你如今势颓就放过你。同样的道理,你觉得你不争了,退了,他就会收手,跟你兄友弟恭吗。咱们都不是三岁的孩子,都一样身处皇家,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苏清河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再说了,大王即便要退,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你们之间,和平不了。”
耶律虎看着苏清河的眼神越发的阴鸷起来,“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黄斌叛国的证据。”苏清河低声道。
“你竟然知道了。”耶律虎诧异的道,“那为何不杀了他,还依旧留他位居高位。”
“我有我的道理。”苏清河笑道,“这是大周的事情,我无需向你交代。”
“不就是汉人的那套酸腐的东西吗。”耶律虎嗤之以鼻。
“我只要证据。”苏清河重申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留下证据。”耶律虎不屑的道。
“只要你在,证据自然就在。”苏清河挑眉道。
“你要我主动跟黄斌联络,然后将他引到你设的圈套里。”耶律虎问道。
“还是大王的主意好,我就没想到。”苏清河笑道。
狗屁没想到!你就是不乐意自己说出来。
这个无耻的女人。耶律虎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黄斌位居大周宰相多年,他可是不好糊弄的。我没有把握他一定会上套。”
“不!他会的。”苏清河斩钉截铁的道,“如果他所有的路都被我封死了!如果,他只有你这一条路可以选。当他他除了你,别无选择时,他会兵行险着的。”
“既然能将他逼入绝境,你又何必大费周章。”耶律虎久居上位,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蹊跷。
苏清河心里一叹,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安定人心,让人们都知道,先皇对明启帝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
抓住他,不仅可以为先帝正名,也可以为明启帝正名。
天下悠悠众口,不能不防啊!
先帝一道密旨在,黄斌就有护身符在。若是以为只有杀了黄斌就能了事,那也想的太简单了。不提黄斌自己的势力,就是南越的余孽,也会借着黄斌的事,不停的翻起浪花。
要想用除后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它办成铁案。
苏清河没有解释,只是看着耶律虎。
耶律虎点点头,“事成之后,本王身上的毒……”
“自会解开!”苏清河答道,“若是我食言,没有遵守诺言,你大可四处宣扬咱们之间的交易,别人只会以为我勾结了你陷害忠良呢。你怕什么。”
“哈哈……本王倒是不怕什么,只不过,公主就不怕本王在得到解药以后再将这些嚷嚷出来吗。”耶律虎看着苏清河,蓦然变色,没好气的道,“这些,你不会想不到。既然如此,这就证明你早就有应对之策。那么,你还跟本王啰嗦这些做什么。护国公主这是把本王当成幼童在耍么。”
“你可以选择合作,也可以选择不合作。”苏清河摆出一副无赖的面孔,“没有你,我一样能制造出证据,我相信,耶律莺会很乐意更我合作。再说了,身中剧毒的又不是我。”
“你这女人……”耶律虎恶狠狠的瞪着苏清河,“还是一样的奸诈狠毒。”
“谢谢夸奖!”苏清河站起身来,“我只当这是大王对本公主的夸奖了。希望咱们这次合作愉快。天色不早了,不打扰大王休息了。随后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跟你联络。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时间。”
“成交!”耶律虎看着苏清河冷笑道,“最好你信守承诺,否则,本王也不是好糊弄的。即便拼死一搏,本王也要你付出代价。你贵为护国公主,本王可能拿你无可奈何,但是想想边关的大周百姓,本王相信,公主你是不愿意看到百姓遭受战火的荼毒的。”
第208章 透漏(二更)
第二百零八章透露
苏清河冷冷的看了一眼耶律虎,突然脸上绽开了笑意,“本公主记下了!”
耶律虎被苏清河的笑脸晃花了眼,竟然一时没有对答。
苏清河转身就往外走。沈怀孝临走时狠狠的看了耶律虎一眼,真想把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等回到别院,苏清河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耶律虎,可不是好糊弄的主。”苏清河疲惫的往榻上一躺,浑身这才放松了下来。
夫妻俩已经个多月没在一处了,说不想念是假的。沈怀孝知道苏清河明天还有的忙,也不做纠缠,只挨着她坐了,手上过过干瘾就罢了。
“像耶律虎这样的人,没有不惜命的。手里捏着他的命,即便他不信你没有藏后手,他还是一样愿意冒险一试。不过这份决断也绝非易事。”沈怀孝一边在苏清河的腰上轻轻的揉捏,一边说道。
苏清河被揉的直哼哼,顿时觉得腰上松快了不少,她舒服的叹了一声,“如今,咱们得把消息放出来了。该打草惊蛇了!”
“我明儿就将从四叔那得到的岛屿地图,路线,都给皇上递上去。相信,黄斌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沈怀孝低声道。
“斩断了他的退路,他会干什么呢。”苏清河闭起眼睛,呢喃道。
“他若真是只是为了南越,那就未必会跑,咱们的谋划可能就落空了。”沈怀孝又笑了笑,不屑的道,“不过,只怕是这些年的高官厚禄,将他的野心也滋长起来了。南越,更像是他的借口,他的助力。是他向上爬的动力。”
“没错!上哪找完全没有私心的人呢。要不然,为什么军中的势力会在陈士诚手里,肯定他们内部就已经早就有人发现他的野心。”苏清河翻了个身,“到哪儿,都有这种借着别人的势力为自己谋福利的人,人性本就如此。”
“太子到了凉州,只等他的消息到了,咱们就能动手了。”沈怀孝皱眉道,“就是不知道黄斌还有什么底牌。”
“底牌嘛,必然是还是会有的。所以,咱们才要谨慎行事。只要他手里有底牌,他就敢铤而走险,只要铤而走险,罪证就板上钉钉了。耶律虎也不过是催化剂而已。像黄斌这种人,不会将生死交托到他们手上的。他谁也信不过。”苏清河挪了挪身子,用胳膊环住沈怀孝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
“你可别闹了!”沈怀孝的手抚着苏清河的脊背,“外面有人守着,干点什么人家都得知道。我倒是无所谓,你的脸皮子可就没有了啊。”
“我也没说要干什么啊。”苏清河笑道,“咋这么经不住撩拨呢。”
“快别闹,我送你回去。”沈怀孝真怕在这么磨蹭下去,他会忍不住干点什么。
苏清河回到宫里,已经半夜了。等明启帝简单的交代了一遍,才回了东宫。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整个人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她不会为了政事,不要命的忙。该歇着的时候,从不马虎。所以,张启瑞在门口守着,她一个人在大殿里睡了半天。
起来后打着哈欠跟张启瑞抱怨,“这就不是人干的活。”
她不知道的是,仅半天时间,明启帝和沈怀孝都没有闲着。该漏出去的消息都漏出去了。
……
黄斌面色有些阴沉,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问道,“你亲自确认过了吗。”
“是!”黑衣人低声道,“图纸是真的!虽然不是全部,但只要摸到了路线,找起来其实并不难。”
“是沈中珏吧!”黄斌肯定的道。
“是!他在沈怀孝手里。和咱们比起来,沈中珏更相信沈怀孝。不论如何,亲侄儿不会要了他的性命。”黑衣人肯定的道。
“知道又如何。没有海船,咱们的海岛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黄斌表现的并不着急。
“属下知道。普通的商船没有丝毫战力,根本就靠近不了咱们的海港。这也是唯一一点让人觉得欣慰的地方。”黑衣人舒了一口气。
“别院那边怎么样。”黄斌又问道。
“别院一切安好,没有被发现。”黑衣人回道。
“护好那里,哪怕我出事,那里都不能出事。只要别院里的人在,咱们就不算败,迟早会东山再起的。”黄斌叮嘱道。
“是!”黑衣人不敢辩驳,只是道,“要不要联系……”
“不用!”黄斌笑道,“你以为咱们求助,他们就会无偿的帮助吗。老夫这些年身居高位,对老夫不满的人多了去了。盼望老夫死的人大有人在,毕竟,只有老夫死了,那片海上的世外桃源才能归他们所有。老夫这辈子,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粟怀恩当年为什么会那么做,老夫早些年就理解了。为了主子再怎么拼命,在主子眼里,咱们还是奴才!”
“主子,您也是皇族……”黑衣人辩解道。
“不过是庶房旁支,血脉早就远了。”黄斌的眼里闪着一丝恨意,“当年,派人来中原,选的也不过是一些老实本分的人来送死罢了。”
“主子!”黑衣人有些不忍的道,“还不至于如此!若不是当年……”
黄斌摆摆手,“不说这些。老夫一旦折进去,你带着别院里的人就撤吧。不要寄希望于那些人,他们不是如今这位皇上的对手。”
“大师他……主子也不管了吗。”黑衣人问道。
“我的这位师傅啊!”黄斌摇摇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样子,“他就是太自负了。苏清河去见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他已经暴露了。可是他呢,偏偏侥幸。他太小看苏清河。苏清河通晓医理,又是被金针梅郎养大的。金针梅郎的师门十分的神秘。那个什么破兰花,别人不认识,苏清河一定是认识的。他如今是别人的盘中餐,可笑他恐怕尙没有察觉。若不是我这些年护着他,他早就死不知道多少次了。想撇开老夫另开一路,那就随他吧。”
黑衣人低声劝道,“主子不该提醒大师一二么。”
“他自己作死就不要怨别人。”黄斌冷漠的笑一笑,“当年我受过他的恩惠,这些年也已经还完了。没必要再跟他纠缠。各自有各自的命,谁也别怨谁。”
黑衣人第一次发觉黄斌这般的憎恶无尘。
“若不是无尘出现,老夫依旧是那个甘于平淡,甘于清苦,甘于泯然众人的农家小子。不会汲汲营营,为了所谓的血海深仇,为了所谓的国仇家恨,抛下了父母,辗转求学,为了出人头地……干过多少违心的事。那些事,老夫如今都不敢想起来了。可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干杀人越货的事的。谁也不是生来就是铁石心肠。”黄斌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闪过痛苦之色。“这一切都是拜无尘所赐!他教会了我很多,因为他,我得到了许多,但同样的,也失去了很多。如今,也说不上来是我抛弃了他,还是他抛弃了我。”
“主子,咱们也未必就会输。”黑衣人发现黄斌整个人都有些颓然,才道。
“山腹中已经被人发现了,但是山腹中的密室还在。你想办法,将三具尸体都带出来。”黄斌收敛神色,吩咐道。
“是!”黑衣人叹道,“可惜那么好的地方。真不知道这位护国公主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是怎么看出山腹中有问题的。这个地方,可都已经相传数百年了。怎么就被她瞧出了破绽。”
“有两种人,你永远不要去猜测他的想法。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笨人。这两种人都属于不能掌控的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下一刻会干什么,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黄斌失笑道。
“谢主子教诲。”黑衣人躬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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