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将梳妆台上放置的那盘花枝,全部撂下地上,“站住!还去干什么!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看你主子的笑话呢。这时候凑过去干什么,还没被羞辱够吗都是姓左的那个贱人!”
她狠狠的踩了落在地上的玫瑰,用脚拧了拧,“且等着吧!”
瑶琴和布棋暗暗的对视一眼,都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东宫,兰漪殿。
“殿下来了!”一粉妆丽人笑意盈盈的迎了过来,亲手解了粟远凌的披风,又把自己的手炉塞过去,“暖一暖,这一路过来,怪冷的。”
温声细语,关怀备至,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许久没见,满是思念。即便贵为太子,从不缺乏美人,但这样的心意也让他不能不受用,心不由的跟着软和了起来。“有丫头们呢,哪里用的着你动手。”
“妾身闲着也是闲着。”说着,左侧妃亲自倒了茶,递了过去。
“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冷落了你。好几年没来瞧你似得。”粟远凌歪在暖炕上,人也慵懒了起来,对着美人调侃了道。
“在妾身心里,殿下每次走,都如同是出了远门。”她说完,红着脸漏出几分腼腆的笑意。
那每次来,岂不是都是远行归家。
送丈夫远行,自是一种千般的不舍。盼丈夫归来,又是万般的记挂。丈夫还家,该是万千的欢喜了。
这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听的情话。
粟远凌拉了对方的手,相对凝眸。红烛摇曳,鸳鸯帐暖,多少温柔!
辅国公府。
高玲珑卸掉脸上的妆容,转身倚在靠枕上,问道,“慧姐儿可睡下了”
李嬷嬷四十来岁,是高玲珑的奶嬷嬷。她看着自家奶大的姑娘,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倒是漏出几分笑意来,“姐儿嚷着要吃蟹粉糕,这东西寒凉,老奴哪里敢给小祖宗吃,好容易才哄睡了去。您放心吧”
“这个小孽障!”嘴里这么说着,眼里却满满都是慈爱。
“不早了,小姐也歇了吧。”李嬷嬷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小姐。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姑奶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高玲珑的语气透着几分嘲讽与不屑。
李嬷嬷知道自家小姐嘴里的这位姑奶奶,指的是沈家的大小姐,如今的太子妃沈怀孝。她含糊的应了一声,“既然答应了主子,她没道理不办好。”
高玲珑点点头,看着烛火,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嬷嬷对于这位主子的想法,其实很是不能理解。也是极其不赞同的。
良国公府和辅国公府相互对峙,已有百年有余。她身为良国公府的小姐,嫁进沈家又有什么好处呢。更何况还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
如今,在这府里,谁把自家的小姐当成真正的主子了。
有多苦,有多难,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嬷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这么做!”高玲珑的脸上漏出几分奇怪的笑意,“他们算计我,以为我就甘愿被他们算计,就这么甘愿牺牲自己。毁了我的清白,就想让我为他们所用,做梦!”她的声音透着蚀骨的恨意,“我心里早就有人了,我要成为他的妻子,谁也不能喝跟我分享!”
“慧姐儿只能是我跟爷的掌上明珠!”高玲珑看着李嬷嬷,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嬷嬷知道,主子这又魔怔了,她哄劝道,“当然!慧姐儿当然是小姐和姑爷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宝贝女儿。”
高玲珑这才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来,“爷还没见过姐儿,看见她,一定会欢喜的。”
李嬷嬷知道,主子不是真的疯了。她只是想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但是,一旦有人要搅扰了她的美梦,她会是个理智到近乎疯狂的人。
面对这样的主子,她往往也会不寒而栗。
辽东卫所。
苏清河有几分尴尬。
沈菲琪噘着嘴,“怎么能让爹爹一个人住外面,里面的炕又不是睡不下。让爹爹进来睡。”她小小的身子,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了中衣,坐在被窝里看着苏清河,气鼓鼓的质问。
沈飞麟白了沈菲琪一眼,他跟沈菲琪不一样,沈菲琪对爹的感情最是深厚,也许跟她上辈子的经历有关。可他,对娘的感情更厚重,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这夫妻俩之间,明显有些问题没有解决,所以才相互回避。
苏清河看着闺女,满眼都是无奈,她轻声道,“娘和爹爹身上都有伤,你们睡觉不老实,挤在一处,碰到伤口就麻烦了。乖,赶紧睡吧。”
沈菲琪眼里的亮光一闪,“娘的身上有伤,半夜我要喝水,要撒尿怎么办。让爹爹陪着,半夜也有人支应。再说了,没有爹爹守着,我害怕!”说着,眼圈一红,吸吸鼻子,眼泪就要下来。
沈怀孝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他掀开帘子进来,“乖啊!你睡吧,爹爹守着你。”
“爹爹也睡!”沈菲琪向旁边挪了挪,“真的一点都不挤,住得下!”说着,她期盼的看着苏清河。重来一次,好容易有爹有娘,她可容不得任何人拆散他们。尤其是京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女人。要是让那个女人再算计到爹爹,她就白活了。她也看出来了,娘可不是一般人,只要娘对爹爹上心,谁也休想再算计到爹。她暗自握拳,就是捆,也要把爹娘捆在一块。
沈怀孝偷偷瞥了苏清河一眼,见她没有说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哄着闺女,“爹爹占得地方多,睡不下。爹爹就在外面的炕上,你要什么就叫爹爹,爹爹听得见。”
爹啊!你这个蠢蛋!我这正给你制造机会呢。你怎么就不懂顺杆爬的道理呢。
沈菲琪无奈,祭出杀手锏,咧着嘴哭嚷,“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苏清河:“……”闺女,你实际年龄可不小了,这样闹真的好吗!
沈飞麟:“……”真亏你能放得下你那张老脸,不服不行。
沈怀孝:“……”闺女,你爹不傻!可男女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中间隔着你们俩,我就是想跟你娘说说知心话,实践一下什么叫做‘床头吵架床尾和’,那也不方便不是。
沈菲琪:“……”你们这么诡异的盯着人家看,人家还怎么哭得下去。
第25章 猜测
第二十五章猜测
漫天的风雪,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但卫所里沈家的院子,积雪清理的最是干净。连整条巷子,都被卫所的指挥使派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清扫。
如今卫所谁不知道,沈百户回来了。人家跟皇子王爷亲近着呢,没看见指挥使亲自去请了好几次,人家王爷也不挪动地方。这说明什么,说明沈百户绝对算得上安郡王的亲信。在这鸟不拉屎的边陲之地,出现了这么一条金大腿,大家伙还不得抢破了头的钻营。王爷够不上,这沈百户好歹是曾经的同僚不是。
所以,来沈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内院不能待客,一进的院子给安郡王了。好在大门的两侧都有门房,马六马文叔侄住在一侧,另一侧是个杂物房。好在足够宽大,整理收拾了一番,临时充作沈怀孝的客厅在用。
石榴冲了两杯蜜水,递给两个孩子,对苏清河抱怨道,“这些人平日里对咱们没怎么照看,这会子倒是巴巴的贴上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鱼龙混杂的,乱的很!”
苏清河总觉着石榴的话说的颇有深意,什么叫做鱼龙混杂!卫所的人员成分其实十分简单,都是一些军户。能巴上来,还能让沈怀孝客气相待,至少这些人在卫所中有一定的地位。
怎么能说是鱼龙混杂呢!
她是想说,这些人里面混了一些心思不纯的人,甚至是敌人。
苏清河眉梢挑了挑,这丫头对安郡王倒是不提防,也从来没说过半句别的话来。怎么偏偏盯着沈怀孝不放呢。
再说安郡王和沈怀孝都知道她对于石榴的身份是心存疑惑的,但两人都像是失忆了一般,不曾提起过分毫。这又是为什么!
石榴的身份一定有让他们忌讳的地方。
能感觉到忌讳,知道了这一点,就证明两人对于石榴的身份背景心里是有数的。既然明明知道,偏偏装作不知道,心里存着忌讳,却反而要留在身边。这就很有意思了。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朝石榴笑笑,“那你就把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一记下就是。将来咱们也好甄别。”
石榴犹豫了一瞬,瞥了眼苏清河的神色,见她确实没有异色,才点头应下了,“这些人上门没有空手的,奴婢想着是不是设一个人情来往的账本,好做到心中有数,将来也好查看啊。”
苏清河十分认同的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咱不能让人家说咱们不知礼数。就算离了这里,不准哪天就又遇上了。到时候对不上号,就该得罪人了。你这个想法很好。这两年,咱们闭门不出,也没有人情往来,还真把这事给疏忽了。你能及时的提醒我,可见你是用了心了。以后还得这样,我想不到的,你想到了,就要说出来。”她拉了石榴的手,“咱两是伴着长大的,我身边也就是你可信了。那天晚上,这两孩子让你受了委屈。我这里像你陪个不是。”
“主子!万万使不得!”石榴有些手足无措,“那晚的情况,小主们的做法才是对的。您这样说,奴婢万不敢当。何况小主们手下留情,奴婢并无大碍。”
苏清河点点头,“你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心里疼他们,所以不计较。人心都是偏的,你心里偏着他们,我能不知道吗。”她看了一眼认真描红的俩孩子,“如今家里的事情,我且顾不上呢,你多盯着点。”
石榴笑着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苏清河看着石榴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
这个石榴,虽然不会对她和孩子构成威胁,但是却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沈怀孝。
这种感觉,让苏清河心里高兴不起来。明知道是颗钉子,还得不得不用。万事都放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没有丝毫*,从内心来说,别扭极了。
沈菲琪和沈飞麟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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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客厅,沈怀孝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靠了靠,问道,“人都送走了吗!”
沈大把火盆往主子跟前挪了挪,才道,“送走了!这帮子人,可真能嘚啵,亲热的好似跟主子有多深的交情似得。”
“人之常情罢了!”沈怀孝摇摇头,“但凡有点办法的,也不会提着礼腆着脸来拉关系。谁没点难处呢。只要人品过得去,有几分能耐的,能拉一把算一把吧。”他看了看炕上的堆着的礼物,感慨道,“大家的日子其实都清苦的很,置办这些东西,怕是把老本都贴进来来。在咱们眼里,这东西家里的下人都不见得用,对人家来说,可能已经是倾尽所有了。回礼的事,你得用心。实用一点,别整的花里胡哨的。”
沈大呵呵一笑,“夫人已经吩咐了。每家每户一匹棉布,一斤点心,一斤茶叶,五两银子。”
四样礼,还带着银封。这是很体面的。显得尊重,又把各家的难处照顾到了。
毕竟送来的礼,没有哪家超过五两的。百十两银子的事,换得了一个好名声,这是极划算的买卖呢。
沈怀孝一愣,内宅有人打理,他确实省心不少。他笑了笑,“既然夫人办了,你就省心了。”
沈大咧嘴一笑,这个夫人,比他想象中的好上许多。
沈三进来,瞥了一眼沈大,沈大马上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转身出去了。
“怎么出来呢!”白远从门外进来,看见沈大,打了一声招呼。
沈大呵呵一笑,也不问白远出门干什么了,只是道,“屋里来了不少人,才送走。这会子里面的气味,简直了。我出来透透气!”说着,拿了放在角落的扫帚,将风刮到台阶上的雪往下扫了扫。
白远眼神闪了闪,也不深究他这些话的真假,边往前走,边用手点了点沈大,“你们主子还在里面呢,你就敢嫌弃气味不好。你真成!”说着,还竖了竖大拇指。
沈大无所谓的一笑,目送白远绕过照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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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远进了堂屋,安郡王正在堂屋坐着喝茶看书。
“听见你回来了!”安郡王眼也不抬,拿着书又翻了一页,“跟沈大磨什么牙呢。”
白远低声道,“属下刚进大门,看见沈三进去了,紧接着沈大就出来了。”
安郡王‘唔’了一声,就没再言语。沈三进去,沈大出来,明显就是沈三有事禀报,沈大出来是守门望风的。这是私下里有话说啊。
白远知道主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不多话,静静的守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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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听见了沈大和白远的说话声,直到外面安静下来,他才回道,“咱们留下的人,已经甄别过了。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只有谭三海,可如今也死无对证了。咱们的消息是怎么泄出去的,恐怕还得从石榴身上下功夫。”
沈怀孝摇摇头,“这个石榴,动不得!”
沈三皱眉道,“主子可是在顾忌夫人!这倒不必要,夫人对石榴,恐怕也没有多少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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