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紧要的关头,云子宿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醒。他一面抵挡着因为灵力过量而产生的类似醉氧的症状,一面继续转化着大量的灰灵。
只是灰灵到底不是纯粹的灵气,断续吸收时还不觉,一旦数量庞大,灰灵中的杂质逐渐堆积,就开始对吸收者的经脉造成伤害。
云子宿的举动其实非常冒险,如果不是修灵界的百年积累,加上他这十八年来从未放松过的苦修,还有纯灵之体的助力,恐怕现在,他的经脉早该被大量的杂质直接堵住。
负面影响逐渐显现的同时,纯灵之体的修补也到了最后关头。云子宿一心两用,转化灵力的同时还要控制灵力精准地汇入胸口,纯灵之体的功法原本就复杂,心口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中之重,这里的修补需要身体其他所有部位的共同配合,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
然而随着灵力涌入,经脉内累积的杂质越来越多,修补的效率也缓慢地降了下来。
这样不行。
云子宿咬了咬牙,就算能修补成功,之后修筑灵台也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一旦灵力供给不足,纯灵之体的修炼就会彻底失败。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汇聚了不少吸收来的灵力之后,云子宿将途径每条经脉、每个穴窍的灵力都分成两股,然后在内部分别向两边狠狠撞去!
从内部被强行冲击的痛楚让云子宿眼前一黑,但他仍然没有放松分毫,反而还咬着牙加大了力度。
拓宽经脉,冲击穴窍,这是云子宿在修灵界早已做过的事情。在原本的记忆里,他已经将自己的经脉和灵台拓展成了极为宽广的状态,积累的经验也算是丰富。
只是来到凡俗界后,灵力不足,云子宿并未给新的身体拓展过经脉,而现在,他需要在极短时间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把经脉和穴窍拓宽到之前花费了近百年才完成的地步,用来为灵体供给更多的灵力。
痛楚将时间无限拉伸延展,云子宿体验到了极致的疼,反而说不出疼痛是什么感受。从身体内部撕裂的感觉让人生不如死,经脉与穴窍被一点一点地缓慢撑开,遍体鳞伤不足以形容云子宿此时状态的万分之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像是在被反复啮噬、灼烧、钻挠着,连惨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云子宿仍然要坚持着不能昏迷过去。从经脉开始拓宽的时候,纯灵之体的修补就已经完成,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灵台的修筑立刻开始。
云子宿没有昏迷的权利,他必须要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灵力的灌入,然后将灵台一点一点的筑造起来。
接连不断的灰灵继续涌入,刚刚被撑开的经脉伤处持续接触着灰灵杂质,愈发尖锐的痛楚给原本已经超负荷的云子宿带来了更加沉重的负担。
云子宿百年来历练的坚韧心性,几乎要被这一场冲击消磨大半。
漫长到近乎没有止境的煎熬让云子宿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最凶险的一次,云子宿已经近乎在疼痛中失去了意识,重筑的灵台岌岌可危,直到最后关头才在冲击下清醒回神,险而又险地稳住了半隐半现的灵台。
等到灵台最终成型时,云子宿已经连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见那光滑细腻的灵台缓缓旋升于灵体心口正中,精致的表面莹白如玉,隐隐散发着一阵轻薄的光亮。灵台正式归位之时,云子宿的灵体也光华大盛。澄澈温和的力量顺着绽放的光芒涌入满是伤痕的肉身,转瞬便传布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体内残存的所有杂质与沉疴被尽数洗涤,所有污秽最终被归于一团浊血。血液顺喉而上,最终被呕出体外。
灵台得筑,修炼已成,剩下的都不是问题了。云子宿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尚且残留着疼痛的余韵,五感都被刺激得厉害,对外界早已没有了知觉,更不要说是抬手擦掉嘴边的血渍。
他放心地昏了过去。
入眠无梦,负荷过重的身体愈发渴睡。漫长的沉睡舒缓又安逸,云子宿一直睡到不想再睡的时候,才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不过显然,梦境才是最舒适的地方。云子宿还没睁开眼睛,只是手臂稍稍一动,就感觉到了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的疼痛。
……怎么还是这么疼。
纯灵之体的修炼还差最后一步——把灵体和肉身结合。结合之后,肉身的疼痛会全部消除。不过这一步需要时间,当时云子宿直接晕了过去,就没能完成这些。
他之后还需要再找一个安全的不被打扰的地方,继续把最后一步完成。还没搞清身在何处的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让人牙根发酸的痛楚一波一波用来,本着“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轻松”的原则,云子宿最终心安理得地选择了放弃。
其实和之前拓宽经脉时的疼痛相比,现在的疼就像是截肢和擦破皮的区别。云子宿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只需要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
倒是不知道,韩大少现在怎么样了?
云子宿正想着,突然察觉胸口传来一阵软乎乎的温热触感。
他睁开眼睛低下头,就对上了一只金色的圆溜溜的眼睛。
毛绒绒的小家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是个小团子。
一人一猫大眼对圆眼,互相看了好一会。等了好久的小豹猫率先做出了反应,它张开嫩嫩的嘴巴,“喵呜”地叫了一声。
云子宿眨了眨眼睛,继续看它。
小豹猫见他还是没有反应,转了半圈,一跃跳到了云子宿胸口。它的身体才刚满月,又是怨灵,倒是没多少重量,也没给云子宿带来多少负担。
跑到人胸前,小豹猫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云子宿垂眼看它,就见小家伙伸出两个前爪,用爪爪开始踩他。
云子宿:“……?”
那圆乎乎的小脚趾张开,肉垫一下一下地踩着胸口,没留下多少力度,动作倒是可爱得紧。
这是在干嘛?
他顺着小豹猫的位置往周围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韩家那个特制的房间里了。这里也不像是韩家主宅的其他房间,四周一片纯白,房内只有他一个人,空气里隐隐还有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是在医院?
云子宿正疑惑着,得不到他回应的小豹猫就凑上来,用毛绒绒的脑袋拱了拱他的鼻尖。云子宿看过去,小豹猫就又回到了他的胸口,继续用前爪踩。
两方的交流还没成功,紧闭的门突然在这时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云子宿侧头望过去,看见来人不由微微有些吃惊。
居然是何安凯。
一见云子宿清醒,何安凯的脚步也顿了一下。
“子宿?你醒了?”
没等云子宿回答,何安凯一眼就看见了踩在对方胸口的小奶猫。
“快下来。”他皱了皱眉,走过来就要去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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