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鲛人也高高兴兴爬起来的时候,颜如玉才慢吞吞地将自己挪去穿衣服,然后再懒懒地漱口。他摸了个灵果踱步出去,准备沐浴在日光下啃果子吃,只是人刚出了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口咬下去的灵果刚含在嘴里,便惊喜地叫道:公孙离!
那日公孙离在无尽夏被送走,颜如玉还没来得及跟人打个招呼。
公孙离捋了捋胡子,揶揄地说道:原来你与十七郎是分开睡的?
颜如玉一瞧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才想起来公孙离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公孙家的人到了。他当即就有些紧张,下了台阶走过去,你家的人都到了?
公孙离含笑:长老正在屋内和十七郎说话。
颜如玉脚步一顿,他觉得自己醒得有点早了,还应该再继续睡上一觉才对。
他还没转身,就给公孙离勾住袖子,笑嘻嘻地说道:我早该在当初看到十七郎将镯子赠予你的时候,就猜到这个。不然也不会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
颜如玉尬笑,实不相瞒,他到现在还在吃鲸。
他也试探过大佬的口风,奈何对上公孙谌,颜如玉向来是没招的,他现在都不晓得大佬想干嘛?难不成求婚是真的?但是那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喂,从最长远来看,公孙家就不可能答应公孙谌。
公孙离:你说得也不错,如果是之前的十七郎,家里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颜如玉眉头一蹙:什么叫之前的十七郎?
公孙离:你不是比我们还清楚吗?两个公孙谌的事情。他微笑的时候,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危险与阴沉。
来时,家里的卜师算过了,此行的危险,应与不应,差别有点大 。我猜另一个所谓的十七郎,性格与现在的十七郎有所不同,对吧。
颜如玉:何止是有所不同,那叫一个爆裂凶残。
公孙离:十七郎自己所说,是心魔。如玉怎么看呢?
颜如玉笑道:十七哥的事情,自然是看他怎么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公孙离微笑:你说得也是。
看来公孙家对此事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本来也是,心魔从来都是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只有极少数的情况才能够显露人前,尤其是跟公孙谌表露出来的截然不同,另一个公孙谌的杀伤力丝毫不亚于公孙谌,甚至表现得极其凶残,杀机外露,是个暴走的大杀器。
公孙离稍微试探了两句,却又劝慰他说道:虽然北玄那边确实是有联姻的习惯,但是实力强大的修士,想要自己选择道侣本来也是正常的事情。十七郎可不是那等会任由人摆布的性格,他想走的路,就算家中不同意,他也不会理会的。
公孙家的人自有住处,本来也只是为了见个面,并未停留多久。
等他们说完话离开的时候,颜如玉才看到前来的长老是哪位,然后更加安静如鸡。
来的是公孙家最严肃的二长老。
二长老年纪大了,眼睛依旧犀利,刮过颜如玉的时候跟刮骨似的,只是他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就带着二十几个人乌泱泱地走了。
颜如玉靠在门栏上,跟西子捧心般痛苦地说道:他们这一走,你我的清誉都没得了。
他当然猜得到他们在屋内讨论的是什么,那要不然公孙离能跟他巴巴那么多?
公孙谌平静地说道:那如玉想要与谁共享清誉?
颜如玉幽幽:起码是个姑娘。
公孙谌笑了。
他笑着说道:你可以继续想。
颜如玉:
这不就在说他只剩下想的余地了?
淦!
大佬让人心碎。
颜如玉决定回去再睡一觉,他今日必然是起得太早了,晦气。
等颜如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后,公孙谌的笑意才逐渐淡下来,站在光影交接处,他的面容神色几乎看不清楚,只余下难以读懂的晦涩。
听说了吗?公孙谌真要与那颜如玉结为道侣?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公孙家的人都到了,听说今早当真各门派的面提亲,颜辉仙尊的脸色都铁青了。
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稀奇,一个七老八十的主儿了,还能蛊惑得公孙谌魂牵梦绕,这不是玩儿呢?
你是没见过颜如玉罢?
没见过又如何,这世间美人何其多,可谁要个底下是个老橘子皮的?
哎你这嘴巴
颜霁面无表情地将刚才在说话的门徒踩在脚底,长剑刚扎穿他的衣襟,就差一瞬划破他的脖子,你刚刚说什么?
牡华天宗的修士实在是太多了,除了门徒所穿衣服能确定是自己人,再论及是哪个山脉哪个小洞天的弟子,也得再看腰牌和自报家门。尤其是颜霁这种不穿门服,来去几十年基本都不在仙门内的,压根没几个人认识她。
眼见这陌生仙子突然出手,方才还在闲谈的几个牡华天宗的门徒当即变了色,冷声说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冒然袭击我派弟子,难道是想要与牡华天宗为敌吗?
声音里暗藏的威胁昭然若揭。
颜霁一脚将人踢晕了过去,抽回佩剑,含笑说道:我教训他怎么了?我现在就算是将你们都杀了,就算你们小洞天的师门找上来,也只有给我赔礼道歉的份。
她甚少露出这么不饶人的姿态,可一旦她不想饶人了,就不是人。
好大的口气,我们倒是看看你出身何门何派,敢与牡华天宗叫板!几人眼神一对,便齐身而上。
一刻钟后,颜霁冷着脸将最后一人撂倒在地,看着急匆匆率队赶来的牡华天宗巡逻,心道麻烦。是哪个孬种打不过就叫人?跟巡逻打起来倒不是不行,就是有种打了小的出来大的烦闷感。
巡逻的队长一看地上这架势,脸色一厉,再看到独自站着的女修,又变了变脸色。
霁仙子,这几位可是得罪了您?
为首的修士拱手说道,那态度温和有礼,认出来颜霁的身份了。
颜霁挑眉,不用打了。
她昂着下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最近是怎么回事?从前仙门的弟子有这么爱叭叭的吗?走到哪处都是在说如玉的事情,就算是再羡慕我弟那张脸,没有的赖皮东西就是没有,吃不上肉还想踩几下,这是什么痴心妄想?要我去戒律堂帮忙吗?
为首的修士苦笑着说道:最近招徒与大比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忙不过来。戒律堂的人手都抽调光了,如今正在紧急补足。还请霁仙子放心,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颜霁实际上也是自己心情不好在撒火,也不是好赖不分,得了这话便收了性。
罢了,回去告诉你们黄师叔,眼下是忙,但来往内府的外人也多。平日这种碎言碎语自己说说就得了,让外人四处听来听去,成什么话?
那队长欠身:霁仙子教训得是。
颜霁摆了摆手,长腿越过底下横七竖八的躺尸,径直消失在云雾间。
等颜霁离开后,站在队长后的修士才有些麻烦地皱眉:师兄,这顶上的神仙打架,咱底下的凡人遭殃啊。
去,就你这虎背熊腰的样子,还说是凡人呢?出去说是大狗熊都有人信。
他后面的修士绷不住笑了。
队长叹息着说道:霁仙子的话本也没错,眼下外人来往进出,若是不抓紧,岂不是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但是黄师叔
黄师叔爱跟人打交道,那是他的事情。咱做好本分的事情就够了,既然是戒律堂的人,维持戒律总该是要的。待会回去通告其他几支,不许再有放纵之举。
是!
戒律堂内,黄师叔在收到颜霁的口信后,只是冷冷地笑。
一个黄毛丫头,倒是敢来跟他叫板?
只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置气。蓝岚的意思他已经释放了出去,可要做到几分,那也是底下人的事情,他过于出面,反而不是好事。
再说了,蓝岚虽然是掌门的女儿,他自也是七脉支内。
本也无需为其过恼。
罢了。
都是些糊涂事,他掺和干嘛呢?
黄师叔就这般老神在在继续自己跟自己下棋,仿佛不知道在短时间内,戒律堂的做法先松了又紧,就好像半点都不知情。
再三日,大比总算到了最后一日。
颜如玉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奈何颜霁一大早就来找他,将他拖出被窝不说,还狠狠地说道:你这脸光滑细嫩,哪里要被人说是老橘子皮?
颜如玉扑哧一声笑起来。
若是依着我本来该有的岁数,我现在应该是六十六了吧?哇,那可真的是老橘子皮。
小鲛人趴在小水缸上奇怪地说道:六十六岁很老吗?
颜如玉敷衍他:不,很年轻。
颜霁好奇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可爱的生灵?她凑过去看。
尾巴也很可爱。
蓝嘿嘿笑,捧着小脸沉进水里。
他现在长大点了,就喜欢别人在夸他。
越夸他,他越高兴。
颜如玉:是我在无尽夏带出来的鲛人,可爱吧?他有点小得意地说道,那撒娇自得的小模样,看得颜霁喜不自收,伸手去揉他的脸。
等下,无尽夏?
这揉着脸的动作一下子就变成掐。
你去无尽夏作甚?
颜如玉支支吾吾地说道:陪他们去做点事?
颜霁冷着脸:你知道那地方有去无回吗?
颜如玉:我们这不是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颜霁瞪他一眼,那蠢蠢欲动的样子像是想拧他耳朵。
颜如玉谨慎地往后避让,一下子撞在了坚硬宽厚的胸膛上,脚后跟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人不得不停下。颜如玉擦着熟悉的触感往上看,果不其然是大佬。
公孙谌扶正他的姿势,平静地说道:无尽夏现在不能进了。
之前这事,颜如玉已经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进去,但是不能进就是一件好事。那些魔修再也不能随意进去捕捉鲛人,或许再养上几十上百年,会有下一个小鲛人诞生呢?
不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种族走向灭亡,不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颜霁挑眉:我虽然知道无尽夏不能进了,但是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呢?那地方既然说是有去无回,那基本上没人会去招惹除了笨蛋。在这等前提下,就算十年八年没人发现无尽夏出了问题,那也实在。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人发现了这点?
颜如玉:好问题。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速度这么快,本身就有问题。
公孙谌:你要出去?
他低头看着颜如玉身上这身看起来就不是他习惯的大红衣裳,再看那还没有佩戴上去的腰饰,便顺手从颜如玉的手中取了过来,低头为他戴上。
颜如玉就静静看着黑大佬的动作,等到他直起身来时,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嗯,二姐让我跟她去看大比。
颜霁懒懒地说道:等大比结束,就轮到你们的事情了。不管父亲想做什么,都会压到那个时候。能松活的时间,就剩下现在了。
前些日子颜霁没赶上牡华天宗的出行,但是从事后也看得出来那必然不是纯然无辜。
只是眼下仙门内正有大事,外还有公孙世家赶来,不管想做什么,都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公孙谌微笑:说得有理。
然后他低头看向颜如玉,靠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这才转身出去。
颜霁好奇地问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颜如玉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根,那里已经发红,他让我在大比等他。
公孙谌漫不经心地走在内府,那信步悠闲的姿态,着实引起了几个路过弟子的不喜。他们那若有若无的恶意带着少许仇恨,却隐忍不发带着淡淡的冷意。
整个牡华天宗都笼罩在这种淡淡的薄凉中。
牡华天宗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四散的殿宇与院落山脉,就如同星罗棋布的棋盘,不管是在何处,都会有个节点串联在一处。只是到底越偏僻,就越说明人烟少,等公孙谌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一排院落外,那浅浅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一道了。
倒是让人好找。
公孙谌浅浅地说道。
那道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渐渐平息下来。
你便是他现在的护花使者?
一道暗哑的嗓音透了出来,落着不满的恶意。
呵。
公孙谌仅仅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有无穷寒意盖住此地,不容许任何气息逃离。
那人进退不得,不得不跳上院墙,与公孙谌直面。
光头,粗粝的嗓音,健硕的身材,还有那张透着戾气的脸。
欢喜宗,薛贺。
这就是最近几日颜竹一直在忙的事情,只是查出来后他不知为何告诉了公孙谌,却没有跟颜如玉透露。
薛贺并不紧张。
他敢来牡华天宗,自是有底气。
只是眼前出现的人,依旧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他已经突破踏境,将近大圆满。在此间停留多年,能给他这样危险感的人并不多。
薛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沙哑着声音说道:他喜欢的是你这种?
颜如玉对薛贺来说,就是得不到的愈发.骚动,越是不能触碰,就愈发心痒难耐。久之,他愕然发现颜如玉已经成为他的魔障,但凡想到他,就平生爱憎痴缠,无法割舍。
这种恶念与欲.望他十分熟悉,却从未想到会如此纠缠着他。
本来颜如玉消失了几十年,那种妄念逐渐淡去,薛贺闭关了出来后,却蓦然得到颜如玉重新出现的消息。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