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另一个颜如玉讲述的方式是代入第二人称且非常淡漠,那一段话说出来,他的背后都爬满了冷汗。
他很少去他们学校的图书馆。
因为那里的守门人显得很是阴郁恐怖,还养着好几条大狗,站起来能有一人高。他虽然不害怕狗,但是几条大狗围上来总归是要命。
所以当另一个我说,他和作者约见在了学校图书馆时,他心里是排斥的。
但是
颜如玉虽然想不出来这些事情,但是心里却莫名认定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有几分突如其来的熟稔。就像是记忆在他描述的时候,翩跹隐约显露出了痕迹,虽若隐若现不大清晰,却让人留下了痕迹与印象。
颜如玉:所以那个作者有问题,对吗?
他喃喃。
他认为的《风起云涌》是有问题偏差的,那身为主笔的作者,是否也有问题呢?
问题不在他身上,是你。
另一个颜如玉笑起来。
时间到了,如玉,之后再见。
就这坐着的姿势,颜如玉感觉自己肩膀被狠狠一推,整个人就跌落在了软绵黑暗中,长睡不醒。
白大佬在清晨的时候回归了颜如玉的体内。
那时颜如玉半睡半醒,只捕捉到了虚幻的身影破碎的时刻,活生生被吓得清醒了。
公孙谌:他感觉到了方位。
颜如玉:难道距离越近,他就无力支持?
公孙谌摇头,淡淡地说道:是怕他发疯。
颜如玉:?
黑大佬却没有解释更多,给他递来了两条已经烤好的鱼。
颜如玉眼前一亮,忙去漱口,欢快地啃了一大口。
这鱼肉过于鲜甜,再加上公孙谌的手艺高超,让颜如玉吃得实在快活。
不过这鱼不都被我糟蹋完了吗?
黑大佬平静地说道:昨夜疯子去杀人,回来的时候顺手给你带的。
颜如玉:
他默默低头啃鱼,不去问白大佬究竟做了什么。
黑大佬和白大佬最近,似乎有了默契。
诡影深湖的危险,在白日就显露了出来。
颜如玉看到有修士穿梭在浪尖,一不小心就被丑陋的水下魔兽咬死;也看到有人恍恍惚惚行走在水上,任由道友怎么呼唤都不回头,不知走往了哪个深处。却有更多修士在水中肆意搏杀,与魔兽兵刃相见,搅和得整片湖面不得安宁。
黑大佬带着他掠过湖面飞行。
诡影深湖之大,他们疾行了整整一日,都还未抵达要到的地方。
颜如玉一日吃了三顿鱼,已经为黑大佬的手艺折服。
就是在冰剑上烤鱼怎么都不得劲,感觉亵渎了这柄冰剑。
颜如玉在心里致歉,同时忍不住说道:我从未吃过这般鲜甜的鱼,除了上次在瀑布那会,这鱼该有独到之处吧?
而且他感觉得到黑大佬也是乐见他喜欢的。
公孙谌淡淡说道:这鱼,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颜如玉挑眉:延年益寿?我现在这岁数吃有点他看了眼公孙谌的脸色,还是将话忍了下去。
吃就吃。
夜深,颜如玉已然困顿,盖着被子倚在大佬身旁睡着了。
颜如玉在乱葬岗刚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好像有什么阴影笼罩着他,猝不及防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白大佬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实际上已经吓得寒毛耸立,但脸上依旧镇定,只是因为还没有从睡眠状态醒来。
莲容再吓唬我几日,我怕是要魂归西天。
颜如玉吐魂。
公孙谌:你身上有些奇怪的气息。
颜如玉心头一跳,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做梦时候看到的另外一个自己。只是他还没有确定那人究竟是敌是友,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个幻化出来的鬼影。
什么气息?
颜如玉镇定说道。
白大佬直起腰身,宽大的衣袖垂落,淡淡说道:诡影深湖的味道。
颜如玉诚恳地说道:咱们现在不就在这上面吗?他今晚上睡觉甚至还浮在湖面上睡的呢。
他站起身来打量着乱葬岗的情况,莲容可是身体不适?他仍然记得黑大佬所说的话。
公孙谌懒懒说道:在外面待着头疼。
颜如玉蹙眉,难道真的是因为靠近了下一个墓室所在的缘故?
那厢,公孙谌拖长着声音慢悠悠地说道:无尽夏现在已经不许外人进入了。
这句话来得有些突然,颜如玉愣了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佬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他露出喜色,高兴说道:这样一来,是不是再也不能有外人能够骚扰他们的休息了,只是这无尽夏向来是许进不许出,怎么突然又不给进了呢?
公孙谌深深凝视了他一眼,抬手,轻而易举就在颜如玉的储物空间里摸出了一块翠绿晶核。极西鬼林的翠绿晶核在他的手里抛了抛,它们听从你的意志。
颜如玉的视线跟着那块翠绿晶核上下挪了挪。
因为我不想有人再打扰他们?
扪心自问,颜如玉的的确确是有过这样的念头。在离开无尽夏之后,偶尔看到小鲛人自由自在的游动,他都会冷不丁想起了无尽夏的那些鲛人一族,他不希望鲛人因此而毁灭。
哪怕是他们承认的未来。
他大概、可能、也许想的次数有点多,但是他何德何能啊!
公孙谌的身影飘飘往上,颜如玉的视野猛地一转换,整个人就随着他一起躺在了硕大的墓碑上。大佬压根没有躺着自己墓碑的感觉,将颜如玉随意拢在了怀里,幽幽的冷香侵蚀着。
他感觉自己躺在了冰块之中,像是一只抱抱熊被强有力的臂膀禁锢着,不容有任何挣动。
已经许久不曾被当做抱抱熊的颜如玉重操旧业,睡得非常不安稳。
但是磕磕绊绊,总归是睡着了。
等他睡着,公孙谌的眼睛悄无声息睁开,冷冷地盯着颜如玉。没有任何血色的苍白手指捏了捏他的脸,他盯着他的睡脸,看了许久许久。
颜如玉:
你知道一晚上睡了三回,醒了两回多痛苦吗?
他强作镇定,忍住满腔的悲愤。
在见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他一点都不高兴,这意味着他今晚还要努力睡着第三回 。
可他已经没有半点睡意了!
这一次就够了,怎么还有第二回 ?
另一个颜如玉嘿嘿笑了起来,我昨晚上不是同你说过下次再见吗?
下一次,可能是十天后,可能是二十年后,没跟我说就是今晚上。颜如玉闷闷在被窝里打滚,最终还是带着满头乱草爬了起来。
他决定速战速决。
你说那个作者约我见面之后怎么着了?颜如玉主动发问。
另一个颜如玉摇了摇头,今晚上咱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些时候不太对劲?
颜如玉看似漫不经心说道:你想说我身体里面有另外一个我,那不就是你吗?
他隐含试探。
另一个颜如玉:我并不是你,我只不过是一道残影,记得一些别人不希望你记得的事情。
颜如玉:你确定是人?
另一个我咧开嘴笑了起来,也有可能不是人。言归正传,你最好不要再陷入那种状态,如果多次出现的话,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颜如玉:至少两次了。
牡华天宗不知山处一次,渡劫峰一次。
毕竟,你想救下公孙谌不是吗?那一切该怎么做,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颜如玉:他突然觉得另一个自己很有神神叨叨的天赋。
而且他说的话如果换做另外一套词措,听起来有点耳熟。
颜如玉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当年他在藏书阁找灭世白莲的时候,藏着灭世白莲的那本书,是一本非常奇特的薄薄的书籍,当时颜如玉在取得了灭世白莲之后,不由自主把那本书籍看了一遍。
书中记载了一个故事。
另一个人容易讲话的方式,以及那里面透露出来的荒谬感,就跟他当初在看那本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颜如玉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回想起了先前在外面屡次三番晕倒他的身体在劝说着他,不要回想起来。
仿佛是到了一个临界点之后,身体就会晕厥过去,避免自己直面什么恐怖的东西。
可不过是一本书,他之前也曾经读过,怎会如今回想起来,却如此艰难?
这里与外界有所不同。
另一个颜如玉突然开口。
浑浑噩噩,界限不清。因果混乱,时间驳杂。他道,你在这里想起来任何不该想的事,对身体不会有负担。
颜如玉敛眉,这话不就是在说明那本书确实是什么掉san的东西?
所以你想说,那个故事是存在的?我也不过是一个神降的容器?颜如玉思考了片刻,勉强将那故事里面的虚替换作了神。
不然他可想不承认那个冷漠无情的意识是自己,而另一个我所要他束缚的,不也正是这道淡漠的意识吗?
另一个颜如玉:我不知道什么故事。你在外界所经历的事情,只是独属于你的东西。我只是感觉到了你的情绪以及,等你出去之后不该记得的事情,你还是会重新忘掉。
颜如玉: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他醒来还是会忘记的话,他现在记起来有什么用?!
之前看到的那个故事和大佬们谈到的灵根结合起来,他最终得出了一个古怪的结论。
如果那个故事里面所讲到的事情绝大部分都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所有的灵根都是从那位被神所钟爱之物身上得到的。
将他埋葬,将他献祭,将他葬于万万物之下。
方有灵,才有灵根。
大佬说,灵根饱受受束缚,肉.体就是它的束缚,只有脱离了肉.体,灵根才能够发挥完全的作用。为什么本来就生长于体内的灵根,肉.体却偏是它的束缚呢?
除非从一开始灵根就是外物。
是掠夺,是剥削,是献祭得来的。
颜如玉:下雨了?
他轻喃。
不,是你哭了。
颜如玉抹了把脸,方才发现自己泪湿了整张脸,却误以为是下了雨。
有一种亘古悠久,怅然悲凉的情绪回荡着,仿佛揭开了不该揭开的幕布,徒然升起荒谬的恶心。
我
你该走了。
相同的力道推在他的肩膀上。
明夜再见,也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颜如玉栽倒在漆黑梦乡中,沉沉睡去。
颜如玉恹恹地坐在冰剑上,感觉自己像是一整晚都没睡。
头疼。
掠过的湖面,已经是寂静无声。
这般大的深湖,可是敢于深入一日行程的水面,就已经是大部分人的极限了。只有寥寥很少的人,才敢再继续往里面走。越往里面,遇到的魔兽就越强大,也越容易遇到诡影。
十七哥,诡影深湖遇到的诡影,究竟是什么?
颜如玉道,他低头看着深蓝的水面,仿佛能看到底下游动的魔兽。不知怎么回事,他们似乎无时无刻都能够看到魔兽,不是听说这些水下魔兽还挺难找到踪影的?
小鲛人化作鱼状玉佩呼呼大睡,他压根就对诡影深湖没有兴趣。
公孙谌:诡影因人而变,遇见的皆有不同。他们会是你心中所想,与心魔类同。只是由外物而生,难以斩断。
颜如玉若有所思,这听起来怎么都不太美妙。
公孙谌:如玉可是遇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
颜如玉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十七哥怎么这么说?
公孙谌温暖的手指碰了碰颜如玉的眉心,低声道:皱起来了。
一触即离的温度让颜如玉抿了抿唇,我只是在想,从前莲容在不知山处大开杀戒,唯独蓝叶舟和颜辉逃了出来。那时因莲容有同归于尽的念头,故厮杀疯狂,手段惨厉,可他没有遮挡容颜。
而你亲去牡华天宗辞婚,难不成他们没有认出你来?
颜如玉心知肚明,这不可能。
如此相同的相貌,就算是傻子都不可能认不出来,何况是蓝叶舟那般心思狡诈的人物。
公孙谌:自然是认得出来。
他的语气从容而淡漠,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我与蓝叶舟初见,并非在牡华天宗。而是当年的摘榜大会,那时他待我,便有不同的礼遇。
摘榜大会是东游北玄大陆上各自有名的仙门世家联合在一处举办的大会,与比武大会,与百人大斗等等也并无差别。只是换做一个好听的名字,得了名头的人,自然是百年内最杰出的年轻修士。
公孙谌刚好赶上了这百年罢。
不是说上了摘榜大会的榜首,就一定是最卓越的。可公孙谌却是实至名归,他在的那一届摘榜大会,结束时间前所未有的短暂。
短短三日内,他便摘下了榜首。
公孙谌: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我取了榜首,蓝叶舟才对我青睐有加。只是还未开始前,他便已经留意到我。
相貌相同,修为灵根虽有不同,可偏是这容貌,就足以引起蓝叶舟的芥蒂与怀疑。可想而知,从公孙谌名动天下,在蓝叶舟等人身前露面后,就已经无法逆转。
颜如玉:啊啊,他是个笨蛋。
悔恨的宽面条流了下来。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人.皮.面.具的重要性。
尽管两位大佬喜欢裸走天下,但是不能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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