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秀林正在做买卖。
在她的对面站着城主大人, 只不过她也是一位女郎。穿着一身皮甲飒爽,柔美的脸庞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她的手里颠倒一样东西笑着说话, 这些都是你们当地的特产吗?
这话说起来却有些古怪。
尉迟秀林笑眯眯说道:这却也是没错。只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有些危险,普通人还是少买为妙。
没错,这座城池的城主是一位女人。
还是一个凡人。
毕竟这位城主可是孟如兰啊。
这个本来不可能再接纳任何魔修的城市, 居然迎来了几位特殊的魔修。
尉迟秀林已经进城好些天了。
魔修之所以会城做生意, 或许是因为尉迟秀林在如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让她心中笃定曾经肯定有人在这里落过脚,还是她异常熟悉的人。
比如前段时间刚刚将他们从那不可言说之地带出来的两人,或者说三人。
说起来你当初为什么会让我入城?尉迟秀林忍不住发问。
虽然说是当初, 其实也就没多少天的事情,尉迟秀林带着比较熟悉的几个人进入如城落脚的时候, 路过的魔修对他们的态度可谓愕然。
如城这座城镇在最近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名头,这远远近近的魔门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又因为那镶嵌在城墙上的玉佩, 以至于他们无法轻易踏入城门。这层层叠叠加上来的事实,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这座城池摆明了是排斥魔修, 而那几个人又是怎么进去的?
孟如兰笑着摇头。
看来你说你们远道而来, 这话并不是在骗我。
这有什么可骗的?
你既然认识那几位恩人, 便说明你也必然受过他们的恩惠。这座城池也自然如此。他替我们拔除了远近几个声名狼藉的魔门, 又将一件防御之物镶嵌入城墙中。只要被薄雾所排斥的人,就不可能踏入城门。
尉迟秀林获得颜如玉的少许信任,甚至愿意为了带她出去而想法子, 至少说明此人的性格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再怎么好性,她毕竟是魔修出身, 而原本就遭遇过不幸的城池, 又怎么会接纳几位魔修呢?
孟如兰说起这话的时候, 语气不由得带了点自豪, 这并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几位恩人。他们闯下的名头,至今让人无敢进犯如城。
如城百姓都深受其恩惠。
尉迟秀林微愣。
事实上她在感觉到颜如玉他们的气息的时候就奔腾而来,压根就没想过什么能进不能进的。
他们毕竟出生在不可言说之地,对她而言界外的世俗礼仪一概不知,以强大而论就是事实。既然这个地方笼罩着公孙谌和颜如玉的气息,那便说明这是他们庇护之所,那魔修自然不能在这里动手。
尉迟秀林:就你这么想法可是不成,如果我是什么邪物伪装的,以我们的力量只要踏进了城池,你们压根就抵挡不住。孟如兰笑眯眯地扫她一眼,将手上那所谓的危险东西放回他的摊位。
眼下正在乖乖做生意的魔修还在同她述说着魔修的诡异可恨之处,这场面实在是神奇。
孟如兰最终能让他们入城,自然是有所倚仗。
但是尉迟秀林这主动的说话,也让她忍俊不禁,她身后跟着几个男男女女,为首的女人说道:城主,今日的事情
她的话还未说完,骤然一阵摇晃。
孟如兰眼疾手快,扶住身边这个文官,而眼前的尉迟秀林脸色大变,已经是闪身出现在半空。与她相同,还有好些人的动作。那些都是跟着尉迟秀林一起抵.达如城的魔修,他们脸上都带着震撼与诧异,仿佛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威慑。
孟如兰忍不住说道:虽然少有地动山摇,不过或许是有人在斗法,你们为何如此担心?话虽这么说,但是城主的脸色已经逐渐阴沉下来,甚至开始招手示意卫兵。
她心中莫名有着不妙的感觉。
尉迟秀林喃喃说道:不是斗法,是
除了他们之外,天空之上或近或远,已经出现了不少身影。他们或许穿着古怪的外袍,或许邋里邋遢,或许浑身散着不同的光芒,可无一例外,他们都望着北面的方向。
尉迟秀林:地塌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魔修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天塌地陷,对于修士来说易如反掌,少有这种能感同身受的恐慌。
可尉迟秀林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却极其严肃。
她比之前更快地投身回去,立在城墙上,孟如兰,地塌了,快快让所有的凡人都躲到城主府去。
孟如兰猛地抬头。
尉迟秀林的脸色青白交加,冷得几乎看不见半点温色,快!
孟如兰头也不回,厉声说道:容雪,华清,赵木轩!按照之前拟定的法子,将所有人带去城主府!孟如兰早就依据之前出过的问题特地排过几次演习,就是为了能够让满城百姓在最快的速度撤离。
说是撤离,也是撤进城主府。
公孙谌在离开前帮着加固了城主府,加固的幅度能够让这它装得下整个如城的人。尉迟秀林在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那里的气息是最浓厚的。她迅速一招手,将摊子上的东西全部都吸进来,一边嘀咕着说道:刚找回名字,安家立业没两天,怎么又出事儿?说是这么说,但她的动作可不慢,她跳下城墙,单手砸在地上开裂的纹路从砸下的坑开始不断爬升到城墙脚。
尉迟秀林,你发什么癫?
一个黑衣魔修恶狠狠地说道。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尽管都已经获得了自己的名字,但都养成了习惯,并没有将真名告知旁人,仍然是用之前在那地方的名称互相称呼。
当然是将这座城和地面剖开啊,不然你想怎么护?
尉迟秀林奇怪地说道。
魔修:我以为你会选择在第一时间离开。
他眼睁睁看着尉迟秀林将围绕城墙的所有地缝都砸开,那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而后尉迟秀林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小的虫子,随手一抛就化作游蛇,一下子钻进了裂缝里。她的手掌按在城墙上是,紫色与黑色的光芒吞噬着墙体,然这些诡谲的光芒护住了整个地基,在游蛇顶住地基冲天而起的时候,让整座城池佁然不动,如在平地。
好家伙。
如城拔地而起,这就在十个数内的时间。
紧接着游蛇顶着如城飞走了。
尉迟秀林为了做这件事情动作稍慢了些,下一瞬她原本站着的地面猛地开裂崩塌,无数土壤塌陷成黑洞。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尉迟秀林就几乎要跌下去,仿佛那黑洞有着极其强悍的吸引力,哪怕是尉迟秀林的修为也招架不住,险些被拖了进去。饶是旁边的魔修帮忙,也花费了点功夫才摆脱了这恐怖的吸引。直到他们险险地飞升到一定的距离,与地面隔开的时候,他们才发现
没有所谓的地面了。
孟如玉站在城墙上,与她并肩站着的是城主府新一批的官员。
她一身软甲,面无表情看着墙外的世界。
怎会如此
地面全部都开裂了。
有魔修掉下去了
我的天,那是卜克山吗?
在他们难以置信的眼神里,离如城不到五里地的一座高山崩塌散落,仿佛湮灭般消失在他们的眼里。那山原本该在的地方塌缩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洞,正在不断往外扩散,仿佛是在无尽吞噬。天边的亮色骤然暗了下来,就像是突然被一只大手按下了幕布,将一切的亮光都遮盖住,只留下浅浅的惨黑。风雨欲来,狂暴的飓风卷过平原,隐隐有灵气风暴的雏形。过往的魔修不得不在真正的祸害出现前出手将飓风打散。
可这一切没有意义。
尉迟秀林在孟如兰的身旁落下,双目无神地看着塌陷的大陆。
地下幽黑,天上乌暗。
仿若瞬间遭了劫难,却不知劫难从何而来。任何人在见识过方才底下狂暴的吸引与诡谲的塌陷,都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落地。
尉迟秀林干巴巴地说道:所以这是南华大陆的劫难,还是
孟如兰幽幽地看着城门口大作的白光,那是玉佩在发挥着作用。她清楚记得这枚玉佩的作用,既能对魔修起作用却也能对世间一切幽暗的力量有用。而她却从未看过这玉佩如此闪亮的时候。
我猜,不仅此地。
轰隆隆!
在孟如兰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狂暴风雨迫不及待打下第一道雷。那咆哮与狂怒的雷声将世间一切声音全数卷了进去,电闪雷鸣的瞬间,尉迟秀林看到了北方亮起的一道微光。
北方,正北方
尉迟秀林喃喃地说道:城主之前说他们去到的地方
合该在那里。
这是他们引发的变故?
咆哮狂涛的雷声接连不断,仿若凝聚着世间最中正强悍的力量,正拧成诡异粗壮的紫电龙蛇,贯穿落地的瞬间如同擦过的火光吞没一切的生机。寂灭的狂雷之下,几乎没有一物可以幸存。
只是在那狂涛疯狂的劫难里,在那粗壮疯癫的紫雷中,仿若站着一人。
又像是两人。
公孙谌面无表情地仰头,手里却是一颗小小的物什。
无数引爆的雷火狂啸,在地上滚出爆裂的火团,冲天而起的火势蔓延开来,并着毫无中止之意的天雷,好像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这般雷声。
只剩下这般人。
第98章
轰隆的雷劫比之先前还要疯狂张扬, 无数滚落的巨雷比树桩还要粗大,接连不断砸落在大地上,所谓中正大气, 正在肆虐毁灭所有可见之物。谁也不知道这落雷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 也没有人知道这场声势浩大的症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有无尽无穷的恐怖笼罩在天上。仿佛乌黑堆积的云层里面, 若隐若现藏着无数扭曲诡影的影子。
华白刀抱头逃窜, 却不知为何那天劫也撵着他跑,哪怕最攻击的人其实是公孙谌,可华白刀浑身灼烧斑驳,皮肉都开烂烧焦发出阵阵的焦香味。
这不是普通的天劫。
每一道雷打下来的时候, 都仿佛蕴含着无上天威。
他原本是在朝着远处逃离, 却不知为何最终却直直传上了那棵已经一动不动的苍树。华白刀满脸愕然, 却动作极快, 从他周身浮现出了数十把鞭子。先前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武器用在神树上,可如今为了自己的命却顾不得了。吞噬了数万魔修的苍树如今比之从前更加狂暴,华白刀压根无法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一切全都乱套了!
华白刀心里恨极,在他的预想中如今他正是坐山观虎斗,可万万没有想到,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有人率先投入局内彻底打破了所有凝滞的相持。
颜如玉!
他的眼底烧红, 鞭子化为残影。
在谁也没有猜到的时候, 颜如玉突然飞身投向了苍树, 他的速度并不快, 仿佛只是不紧不慢地朝着那边走去, 那本该是华白刀心里的预期, 可不知为何当颜如玉真的走到苍树底下的时候, 他的心里却蓦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惶恐,仿佛这会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他的动作远比他想的还要快,在察觉到异数的时候,华白刀就已经出手拦截。然而在那条突然化成巨大的长鞭还没触及到颜如玉的时候,就有一道寒意挡在他的前面,而另外一把火围住了他的周身,几乎将他烧成灰烬。
华白刀怒不可遏,你们是发了疯?我可是在救他,如果你让他与苍树融合的话,那岂不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喉咙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消去了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已经停下来的颜如玉,回头看他。
说实话,哪怕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华白刀在看到颜如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神动摇。他很少在颜如玉看他的时候流露过太多的情绪,那些只是淡淡,可是他在公孙谌身旁,却总是永远止不住浅浅的笑意。
颜如玉,你上赶着去送死?华白刀冷冰冰地说道。
颜如玉却是一笑,那该为我担心的人也不是你。教人所看到的阈值仅仅是一个片段,或许是一次上回他无法佐证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只能说在某个曾经、某个可能他确实看到了那可能发生的未来。
不管是颜如玉也好,公孙谌也好,从他们踏进这个门的时候,再结合方才的对话,就已经知道对方想做的事情都是阻止不了的。
谁又能阻止得了真正一心下了决断的人呢?
颜如玉不能。
公孙谌自然也不能。
如果他们所面对的仅仅只是如同魔修华白刀这样的敌人,那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可如今要面对的却是某种不可估量的存在,那自然是心中怀揣着戒备。
颜如玉直视着完全笼罩着他的阴影。
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他这话听起来朦朦胧胧,像是不知为谁而说。
那就各凭本事吧。
立于云端,两个公孙谌看他。
只听颜如玉在笑。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是在对你们而说。
话音刚落,颜如玉就头也不回地踏足深层的暗影。
当他抬手按住粗糙的树干时,远处仿若有一声惊啼,颜如玉自言自语地笑起来,莫不是幻听了?小鲛人的哭声要是能传到这里,那可当真是有意思了。
身子没入混沌的黑雾,苍树毫无动摇地接纳了他。
明天见。
吾爱。
最后的声音消弭在风声里,被拦住的华白刀眼睁睁地看着颜如玉消失在树干里。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地动,山也摇。
一切迷茫幽暗在天际的灰雾被荡开,露出狰狞猩红的天际。在那之上,交织着无数的尸体与晦暗黑色,他们彼此是对方的仇怨。却在互相撕扯的时候流露出更为狰狞的幽暗,驳杂的气运被无数血腥缠绕,昭示着鲛人与巨人一族永远无法阻挡的怨毒。在布满猩红的天际荡开所有清朗的瞬间,飞速聚集的云层带来了非一般的威压,让华白刀心中顿生不妙。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那扇门。
先前已经确定这扇门的神奇功效并不能在这里发挥作用,但是此刻华白刀要的不是将自己送出去,而是将人拉过来。一瞬间,平坦的原地上出现了数千上万个魔修,他们在抵.达的瞬间就被华白刀用秘法通知了前情,毫无所觉地冲着公孙谌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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