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年那边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半晌,慢慢地说:我知道了。这次又是研究所动的手脚,他们没杀我们,是想让我们帮他们擦屁股。
什么意思?
之后跟你细讲,你先按我说的做。
白楚年从餐厅推门而出后,再一次回到了最初所在的洗手间。洗手间安装了马桶、干湿分离浴室的一面是红色瓷砖墙,同样,天花板角落的红色激光还亮着。
他还期待镜子能变成监控影像让他再选择一次通话对象,不过这一次镜子没有反应。
白楚年顺手去拿圆镜去反射激光密码,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第一次故意让兰波试探密码时,让兰波输入自己经过洗手间时看到的密码74692,但兰波说错了,和他争论,密码明明是96472。
白楚年托腮想了想,试着去从密码器上输入了。
叮咚一声,绿灯亮起,居然是正确的。
白楚年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发现了一点异样,他凑近密码器的按键盘,按键上方有个遮挡的凹槽,防止输入密码的时候被偷窥,白楚年把脸贴到凹槽底下,伸手进去抠。
在按键最上方的斜角处,白楚年抠动了一片贴纸。
他继续抠了一会儿,把贴纸抠起一个角,能用两根手指捏住之后,用了点巧劲往下撕。慢慢的,真让他撕下一层来。
撕下的这一层只是普通的按键数字贴,就像键盘套一样,用来防尘,用旧了用脏了就可以揭下来重新贴一层,装了密码器的公司后勤部门抽屉里经常备着一摞。
但白楚年无意又瞥了一眼密码器,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被揭下按键贴纸的密码器的按键非常诡异,字都是左右反向的,第一行三个字符是反向的3、2、1,第二行是反向的6、5、4,第三行是反向的9、8、7。
白楚年对着贴纸上的位置去对照,如果按贴纸上的正常的顺序去按,按的是96472的话,实际上按动的则是密码器上对应的74692。
白楚年立刻明白了其中玄机,他把贴纸原样贴了回去,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之前在宿舍捡的半张a4纸,从上面撕下一小条,用碳素笔在上面写:密码:96472。
担心兰波看不懂,他想了想,用人鱼语在底下写了一行拼音,还画了一个猫爪简笔画。写完后,他又从口袋里找到在医务室里拿的创可贴,用刮胡刀片裁下一块,把纸条黏贴在伸缩圆镜上,只要真兰波经过这个房间,应该就能找到自己的提醒。
他咬着笔帽推算着后两个房间的密码,分别写在纸条上,如果试验通过就把字条给兰波留下。
写完两张字条后,白楚年又在上面添了一句:兰波,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接下来就差验证我的猜想了。兰波,一切小心。亲波。
对了,等你到健身房的时候,告诉和你联络的那个家伙,就说你看到地上有一点被蹭过的血迹。
这样的话,就能让假自己以为真兰波就跟在身后,如果他想杀兰波,一是可能杀到假兰波,另一个可能就是撞上白楚年本尊,反正不会让真兰波受伤。
改了两个密码bug,验算一百遍才发现我这个憨憨又算错了,气得我狂吃三张饼子
第155章
在推开洗手间门之前,白楚年回过头,留意了洗手池上方的方形挂镜。
他退了回来,双手撑着池沿,仔细端详这面镜子。最初他在洗手间醒来时,这面镜子曾经变成了监控屏幕,不知道怎么才能触发监控显示器,白楚年顺着镜子边缘摸了一圈,看有没有能手动按下的按钮,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机关。
他直起身子,插兜站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呆,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他轻轻抬起右手,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左手。
他又抬起了左手,而镜中的自己却仍然抬着左手。
白楚年一愣,镜中的白狮alpha忽然扬起唇角,轻佻笑道:你们快要完蛋了。他用抬起的左手比了个中指。
啊!惊悚的映像让白楚年突然遏制不住地一拳打了过去,镜子碎出蛛网似的裂纹,碎玻璃在白楚年左手拳骨上留下了斑驳伤口,鲜血顺着指缝向指尖流。
白楚年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他甚至无法确定刚刚的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监控,一股轻微的恐惧和强烈的杀意在心里蔓延。
刚刚的是心魔映像吗,那么就是假的自己。他现在应该和自己不同层的房间里。白楚年捡起一片大的镜子碎片,攥在手心里,紧紧攥着。
兰波生死未卜这件事让白楚年打心底感到不安,虽然看似一直保持着镇定,可被困在这种没有尽头的狭窄房间里,绝望感其实在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冷静者的理智。
白楚年记恨着镜子里那张脸,现在就想杀了他。
他突然又变得清醒,举起手中的镜子碎片,碎片中映照着自己的影子。
映像体会知道自己是映像体吗。我一?直想杀死他们。白楚年凝视着自己被血迹污泅的掌纹,我才是映像体吗。
他摸了摸后颈灌注着蓝色药剂的抑制器,抑制器上有一个可以使用芯片解锁的凸起,这种抑制器如果遇到强行拖拽就会启动自毁程序,将毒液注入实验体的腺体内。
一段听不出词的美妙旋律轻缓地在耳边的通讯器中哼了起来,像海葵缓缓盛开,飞鸟在云层中低语,鲸音伴着贝壳风铃吟唱。
兰波躺在餐吧水池里,水流顺着水龙头淌到他头上,他悠闲地哼着歌,双手举着白楚年留给他的字条端详??。
兰波,之前我听到他在唱歌,所以一路上都在忏悔我这颗移情别恋的大脑,我越想越难受,他是个骇人的海妖,撒旦派他来迷惑我,我知道他的真面目一定是个丑陋的哥布林。但是他没你唱得好听,真的。
耳边环绕的曲调让白楚年失神的双眼渐渐清明,稠和的大脑清醒过来。
一声微弱的金属撞击的闷响打断了兰波,兰波的低吟戛然而止,看了看房顶,又望望四周,问白楚年: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你说你的歌?白楚年彻底醒转过来,揉了揉太阳穴。
不,7.62毫米口径的狙击弹击打在钢铁上的声音。
我没听到。离你近吗?
很远,至少要在房子外面。
算了吧,先别管它。我现在很乱,又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万一我们出不去,怎么办。
我不在乎。房子总有老化坍塌的一天,几万年后,我还在。
那么久,你不寂寞?啊不是,你在不在无所谓,那我不是不在了吗。
不久。但寂寞。兰波问,你能活多久?
几十年?不知道啊,但应该最多也就一百年到头了,哎,我也没想过。
这么短的日子,睡得沉一点就过去了。兰波第一次思考关于寿命的话题,他把小白给他留下的字条摞在一起,贴在唇边吻了吻,好险。
我们继续吧,等我见到老婆,我会向他申请宽恕你的。
我不需要。兰波说。但我也会宽恕你。
白楚年已经明白了密码的规律,只要按照正向房间的密码按键去按反向数字,开门的速度就变得很快,他轻易推开洗手间的门,下个房间是医务室。
地上赫然趴着一具尸体。
白楚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嫌脏,蹲下来搜查那具穿着研究员制服的尸体。
尸体趴在橱柜边,手僵硬地扒在橱柜下方的抽屉沿上,正如兰波之前描述的一样,尸体穿着塑料拖鞋,没穿袜子,右脚的大脚趾上有个小伤口。
白楚年压低身子观察,发现尸体穿的塑料拖鞋底扎着几粒很小的玻璃碎块,玻璃是近似黑色的。
找遍全身,也只有脚趾上这一处伤口而已,这并不是致命伤。
白楚年将尸体翻了过来,研究员身材微胖,一米七左右,右脸颊上有颗不小的黑痣,戴着黑框眼镜,长相宽厚。不过他的耳垂泛起樱红色,皮肤上起了一些红斑。
他凑近尸体的口鼻嗅了嗅,有股非常寡淡的苦杏仁气味。基本可以断定他死于氰化物中毒。
白楚年在他口袋里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一张套着卡套的身份卡。他是个爱尔兰人,为109研究所工作,看编号他并不像独自在某部门工作的,至少还有十几个同事在这个部门共事。
好兄弟,帮我一把。他拿了爱尔兰人的身份卡,然后将尸体扶起来,用肩膀撑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指纹锁挪过去,抓住爱尔兰人的左手食指按在指纹锁上。
指纹锁亮起红灯。错误。
已经错过两次了,白楚年心里默念着,还有两次机会,于是又选了他右手的食指按在扫描盘上。
还是错误。
只剩最后一次尝试的机会,白楚年喉结轻轻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把研究员左手拇指按了上去。
错误。
操。我这么倒霉的吗。正常人录密码只习惯录这四个手指的吧,还差右手拇指没试过,但白楚年已经没有试错的机会了,再错一次,抑制器就要启动自毁程序了。
白楚年举着研究员的右手拇指,悬在扫描盘上方,徘徊了十几秒,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没必要,赌博伤身。
白楚年把尸体放回原位,拿上他的身份磁卡,朝下一个房间走去。
他回到医务室的橱柜前,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几盒常用药。
药盒上的说明都是英文的,但能看得出,字母是反的,全部字母都是反的。白楚年回头看向花架边的日历,日历上的数字是81。
他记得当时他经过医务室时,日历上的数字是18号来着。怪不得兰波会回答81号,他真的没说谎。
白楚年边输密码边问:你那边到洗手间了吧。
兰波:嗯。
洗手间的镜子怎么样。
没怎么样,正常镜子的样。
哼白楚年确认他进入的是与自己不同的洗手间,加快脚步,进入下个房间。
门轻易就被推开了,白楚年四下搜寻,他之前的确搬了两个哑铃抵在门后来着,但现在那两个哑铃却回到了哑铃架的原位上。
地面上的一丁点血迹也消失了。
是扭转,健身室是一个扭转点。白楚年恍然,重重迹象都印证了他对房间的猜想。
现在看来我们只是被困在了五个房间里,洗手间算第一个,第二医务室,第三健身房,第四宿舍,第五餐厅,五个房间各自存在一个镜像对称的房间,看上去是两层,实际上更像是两排底部黏贴在一起的房子,我们此时正脚对脚站着。
如果一开始我在上层,你在下层,我们就会在经过健身室后,我进入下层,你进入上层。每次经过健身室都会发生扭转,上层房间都是正向的,下层房间都是镜像的。
兰波:噢。
所以我刚刚经过的是两个镜像的房间,此时所在的健身室是镜像健身室,下一个房间,就应该是正向的宿舍了。
兰波:哦
我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白楚年指尖描摹着写着81的日历,这儿不是什么公寓大楼,而是个实验室的自由活动区。不当班的研究员们在这里吃饭,休息。墙上的壁纸也不是普通的壁纸,原理和甲基橙氯化汞试纸差不多,非常灵敏,用来防范他们正在生产的东西或者原料泄漏到生活区。
韩医生说,这玩意里面含有氰化氢。白楚年摸了摸后颈的抑制器,抑制器中的蓝色药液微微摇晃,估计研究员们在秘密批量生产这种快速杀死实验体的药剂。
还记得你经过的那个粉色壁纸的餐厅吗,打碎的葡萄酒瓶里装的应该就是这种药剂,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让药剂能短时间内挥发得不留任何痕迹,但壁纸变成粉红色就是药剂曾散布到空气中的证明。白楚年知道对面不管是兰波还是兰波二号都听不懂,只好自言自语起来。
砰!
房间角落里似乎传来一声闷响,白楚年竖起耳朵聆听,那响声没再出现,不过有一点,对于使用各种枪械当做家常便饭的他们来说,的确能辨别出这是子弹击打在钢铁上发出的声响,但由于钢铁太厚,所以声音微弱,不过绝不会错。
我也听到那个声音了。白楚年警惕起来,匆匆向下个房间走去。
不出所料,这个房间的确是宿舍。
地上有零星几个沾血的脚印,方向是从密码锁到指纹锁方向。
看来这是那个死在医务室的研究员留下的。
白楚年仔细扫视房间各个角落,检查有什么遗漏的细节线索,不经意间看见角落写字台底下的电源键亮着灯。
嗯,这台好像能用。白楚年快步走过去,按亮显示屏,把鼠标从右边拿过来,在锁屏上点了两下。
要求输入密码。
白楚年拿出从研究员兜里拿的身份磁卡,在显示屏下方的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锁屏顺利开启。
白楚年把电脑椅拉过来坐下,这台电脑显然是公共电脑,只能用于临时接收消息,也没有配备键盘,和图书馆的那种差不多。
研究装备策划行动白楚年是行家,可惜对电脑不是特别在行,要是段扬大佬在就好了,再不济小爬虫在也好啊。
他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电脑桌面显示收到了一封邮件,落款发件人:爱心发射biubiubiu。
哎。白楚年想也不想就顺手点开,反正不是自己家电脑中病毒也不心疼。
点开后,放置在写字台下的打印机就发出了滴滴的启动音,然后开始一张一张往外吐a4纸。
白楚年弓身把纸一张张摞起来,坐在电脑椅上翻看。
这其实是两份资料,第一份封面写着关于in感染药剂的详细分析,居然是中文资料。
白楚年翻了一遍,大致总结出来一些关于in感染药剂的特点。
意思是这个蓝色药剂里面含有氰化氢和蓝素病毒,重点是蓝素病毒哈,实验体只能通过注射感染,感染后会在十分钟内死亡,但人类只要吸入过量就会致死。这是一种强挥发性的毒剂,脱离容器的一瞬间就会迅速挥发,三分钟后自行消失,取证极为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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