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一把握住了谢羽灵的手,再下轻轻一拉,便将那柄剑夺到了自己的手中,他轻轻一旋,舞出一朵剑花,然后纵身一跃跃到了那平静如镜的湖面之上,忽然身子一旋,缓缓落下踏在湖面上,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江南谢家的落花剑法,应当是这个样子的。”书生踩在湖面之上如履平地,手指轻轻滑过剑身后忽然闭上了眼睛,沉吟片刻,便挥了一剑。
湖面之上,一阵剑气荡过。
书生轻轻跃起,开始舞剑。
“落花剑法!”谢羽灵一愣,书生此时舞得正是江南谢家的落花剑法,可跟他习得的却又有些不一样,在招式上更加的简单,更加的流畅,但更重要的,是这书生舞剑的时候,真的有他所说的,潇洒恣意!
“看清了吗?”书生忽然大声问道。
谢羽灵则沉浸在了这灵妙无比的剑法之中,根本无暇回答书生的话。
“谢家已逝,还好孺子可教。”书生忽然将剑朝天一指,“百花凋零,花烬残落。”
长剑落下。
一阵清冽的风吹过。
“就算是杀人剑,也当很美。”那湖泊两岸的花树们在那道清冽的剑风之后微微摇坠,花瓣飞扬,吹落在了湖面之上,书生收剑看向谢羽灵。
谢羽灵许久之后才从那一剑后缓过神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我们谢家的落花剑法。”
“天下武学,一脉而成。只是剑法罢了,窥一便得第二,得二便看全貌。”书生纵身一跃落在了谢羽灵的身边,将手中的长剑插在了地上,随后转过身,看着握着刀手微微有些颤抖的风左君,“你,出刀吧。”
风左君的胆子说第二,放眼整个学宫,都没有其他本代弟子敢称第一,但这不代表他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方才看到那男子的一套剑法后,他又哪敢出手。
但他仍旧举起了刀,一刀斩下。
真正的大风起,云飞扬。
“你很不错,你的刀法有几分你父亲的影子。”书生抚摸着手中的长刀,“可是习武之人,身上又怎么能有别人的影子呢?”
风左君惊讶地连绷带崩了,大腿根处一直在冒血都感觉不到了,他完全不知自己怎么就用出了那么完美的一招大风式,又怎么被面前的书生抢走了刀。
“大风式,讲究一个气势。你身上确实有几分霸气,但就像是照猫画虎,只得其形不得其意,所谓的气势只是声音大一点,气势傲一点吗?差太远了,太远了。”书生伸出一指轻轻一弹刀身,“习刀之人,所得其势,当睥睨天下。”
书生猛地转身,对着那湖面斩下一刀。
“砰”得一声,惊起整片湖泊!
那长刀的刀身已经粉碎,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刀柄,书生摇了摇头,将那刀柄丢在了地上。
那被惊起的湖水重新落下,湖水像是暴雨一样打向他们,书生拿出腰间玉萧轻轻一挥,那湖水便被挡在了他身前一尺之外,而风左君和谢羽灵则被淋了个湿透。
但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因为仍然沉浸在那还未散去的刀意之中。
第051章 态度
“这是天水露,能治内伤。”书生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丢到了马车之中,“你们受的伤不轻,若就这么赶到大泽府,怕是去赶着送命的。”
谢羽灵接过天水露,打开瓶塞闻了闻,惑道:“这天水露是药师坊最名贵的几味药之一,这一小瓶便要几百两银子,你为何这么帮我们?”
“便算作路费了。”书生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虽然他如今手持缰绳,这么卖力地赶车,应当是谢羽灵他们二人付他车夫的钱才对。
“不过是几百两银子,你也是大世家的子弟,这么惊讶做什么?”风左君抢过谢羽灵手中的天水露,仰头一饮而尽,随后砸吧了一下嘴,“好喝,再来一瓶。”
“我可只有两瓶,你一口气喝完了就没有了。”书生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丢给了谢羽灵,“药师坊坊主是我朋友,不过是天水露而已,不用钱。”
风左君和谢羽灵相视一眼,若不是方才见到了这书生神乎其技的武功,他们定会认为他是在吹牛,药师坊坊主,天下间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都没有人清楚,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朋友?但现今风左君和谢羽灵却是不得不相信了。
“公子。”谢羽灵轻叹一声,“说实话你武功这么高,要杀我们不过抬手之间,如今则救了我们,还帮我们去大泽府。我们似乎也没有资格多问些什么,但内心终究疑惑,还望公子能解答。”
“解答什么?我说我们是清风明月,萍水相逢,你又不信。”书生拿起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那行吧。我是学宫儒圣,来这里救我的弟子,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怎么可能,儒圣先生成名江湖许久,那几位君子年纪也都接近四旬了,我们虽然还未曾见过儒圣先生,但学宫里的画像可挂着呢,怎么也得六十多了……”风左君喝了天水露后,浑身气血通畅,连声音都豪迈起来了,“公子你看着最多比我们大个三四岁,怎么可能是儒圣?”
“你看,你们这也不信,那也不信,我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书生笑容灿烂,“不如便我赶我们的马车,你养你们的伤,等到了大泽府,便按你说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不管怎样,多谢了。”谢羽灵垂首道,那书生舞出的一套落花剑法,虽然从出剑到回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但却胜过之前十几年谢家的武学长老对自己的传授,心中是十分感谢的。
“什么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老哥你可别听谢羽灵瞎说,去了大泽府你就是我们天晓云境的贵客。老哥你的刀法有几把刷子,我父亲一定很喜欢你,怎么也得去我们那里住几天吧!”风左君接话道。
“风玉寒啊,他不喜欢我的。”书生幽幽地说道。
风左君一愣:“为何?我父亲向来好客,在江湖之上人缘很好,从来没有听说和谁过不去啊。”
“你父亲曾经喜欢上一个女子,可那个女子不喜欢他,喜欢我。”书生朗声长笑,“那你父亲可不得讨厌看见我了嘛……”
风左君拍了拍大腿:“我就知道!父亲只会因为女人而和别人动怒!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变过?不过那女子后来,与老哥你终成眷属了吗?”
“没有呢,那女子喜欢我,可我不喜欢她。嗯……也不能这么说。”书生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喜欢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包括那个女子,这么说来,我也是喜欢她的。”
“女子气死了吧。”风左君无奈道,“老哥你可真不会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书生点头道,“是啊,气死了,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
“公子既然不愿透露身份,那我们也便不强求了。”谢羽灵拦住了还想说话的风左君,示意他立刻闭嘴。
“有什么不愿透露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复姓东方,名小月。”书生将酒葫芦重新挂回了腰间,“东方小月。”
风左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听着是个小女子的名字。”
“女子便是女子,哪有什么大女子,小女子。”书生猛地一拉缰绳,“走,云梦大泽,天晓之云,光着听着就很令人神往啊。”
日落月升,星辰变转,转眼之间,便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一开始时,由那东方小月昼夜不停地赶车,谢羽灵偶尔替之,等到后来谢羽灵和风左君伤都好了大半了,便三个人轮流执驾,那东方小月偶然会离开马车,自己独行,回来后带回些野果野花或是受了伤的小动物,比起其他两个人,东方小月倒是真的在享受这趟旅程。可慢慢地,谢羽灵才发现,马车由东方小月执驾的时候,明显速度要远远快过他们二人,他偷偷观察了许久也找不到其中奥妙,心想这个俊美书生,还真是个奇人,不过想遍天下高手,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和这个书生的样子匹配的,最终也就作罢,任他去了。
而那金风之号,也距离最终靠岸的日子很近了。
“明日晨起,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戴着面具的男子缓缓说道。
拿着纯金算盘的掌柜轻叹一声,无数次地拨弄着算盘,却终究还是清零。
南宫夕儿盘腿坐在床上,在一个瞬间忽然睁开了眼睛,放在身边的长剑开始震鸣。
船舱最底层的那处屋子中,苏白衣大汗淋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君语剑则插进了那左侧的铁板之中,他无奈地说道:“师父啊师父,这次怕是过不去了啊。”
甲板之上,沐年华手中拿着一柄剑,正是那日上林天宫留给他们的那柄剑,只要将其挂在桅杆之上,那么沐家便从这场风雨中离去了。但沐年华抬头,看着那桅杆笑了笑后,提着剑走到了那栏杆边,然后将手伸出栏杆之外,张了开来。
那柄剑便掉落在了汹涌的江水之中,一下子便没有了踪影。
“这就是沐家的回答。”沐年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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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白玉
“既然沐家已经给出了他们的答案,那么便不用等下去了吧?”坐在虎皮躺椅上的魁梧男子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温泽?”
温泽微微垂首,犹豫了片刻后轻叹一声:“不要太过火了。”
“知道,我和你保证,至少船砸不了,咱们还得上岸。”魁梧男子从躺椅上爬了起来,抓起了放在身边的那把金背大砍刀,“走了。”
“是。”在他的身后,十九名青冥院弟子同时应喝道。这么一群人便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房间,走在最后的两名弟子则扛着那张虎皮躺椅,一行人来到了船舱之外,两名弟子将躺椅放下,那魁梧男子又躺了上去,打了个哈欠:“让沐家的人出来吧。既然认了这个事,那便得出来扛。”
“沐某早已恭候多时。”一个人从桅杆之上一跃而下,原来方才他一直坐在上面看风景。沐年华穿着一身白衣,腰间绑着一根金灿灿的腰带,手中握着一柄秀雅的长剑,看着面前的那一众青冥院杀手,神色淡然,气度非凡。
不过他的身后,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你,一个人?”魁梧男子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沐年华。
“我扛下的事,便自然由我来。”沐年华淡淡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而船舱之中,沐家的人其实早已聚在了那里,原本打算一拥而上为自家公子助阵,却被言掌柜拦在了那里,沐年华之前有过交代,绝对不能有一个沐家的子弟因为这件事无辜丧命。
“去天字房,把那两位先生请来!”言掌柜对奈落说道。
奈落急忙点了点头,拔腿就往天字房跑去。
魁梧男子看着沐年华大笑道:“你很有意思。也不知道你的剑术撑不撑得住这份意思。蝰蛇,你去。”
“是。”一名清瘦的男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他的目光阴冷,倒真有几分像蛇。
沐年华点头笑道:“沐年华,请赐教。”
那蝰蛇冷笑了一下,富家公子到底是富家公子,明明是生死一线之间了,却还以为只是一场比武对决,他没有回礼,直接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然后便感觉迎面吹来了一阵风。
以及极为细小的,锐器切断皮肉的声音。
原本半躺着的魁梧男子忽然坐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着,倒没有怒意,反而有几分欣喜,毕竟坐了那么久的船,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如果对手只是一剑就能杀死的家伙,那便太无趣了些。
那名叫蝰蛇的年轻男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方才还在他面前的沐年华已经消失不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鲜血淋漓,手筋直接被一剑挑断,怕是至少有一年的时间都无法握刀了。
沐年华则站在那蝰蛇的身后,白衣飞扬,一剑直指那魁梧男子:“你来。”
“好!好剑!”魁梧男子猛地一拍大腿,竟是为沐年华喝彩,“你们谁看清了?”
站在魁梧男子身边的一名留着小胡子的刀客说道:“是西陵剑侠宫羽落的盛京剑法,这柄剑也是宫羽落的白玉剑。他在蝰蛇伸手想握刀柄的那一刻出手的。”
“宫羽落啊……”魁梧男子点了点头,“是个响当当的名字。小子,你是他的弟子?”
“是又如何?”沐年华轻轻抬了抬剑。
“就算是宫羽落站在这里,也不敢这样拿剑指着我。”魁梧男子拿起了那柄重刀。
“我师父说,只有四种人他不会对其举剑,一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二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三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四是普通人。我觉得你不属于任何一种,所以你的话不对,师父敢对你举剑,我也敢。”沐年华语气从容。
“可惜了,我还以为沐家这么有钱,养出的孩子大抵是个废物,但你很不错,剑法不错,气度也不错,以后会是个人杰,可惜没有以后了。”魁梧男子作势便要站起来,却被那留着小胡子的刀客拦住了:“头儿,你太心急了,不过一柄白玉剑,就算是宫羽落站在这里,也不值得你出手。”
魁梧男子悻悻地重新躺了回去:“在这破船上困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手痒了。”
“大风,金吼,你们两个去。”小胡子刀客唤道,两柄蒙着面的刀客从后面走了出来,与其他的人不同,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蒙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凶狠。
“无趣。”魁梧男子低声骂了一句。
“有趣的事情代价太大。”小胡子刀客淡淡地说道。
面前的这个沐年华剑法确实不错,绝对在这大部分的青冥院弟子之上。而大风和金吼这二人在这些人中刀法只算中流,但却很特殊,特别适合用来和沐年华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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