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在此是……”
“这些年四大家中以王家为首,他们一直刻意打压其他几家的势力,若青衣郎真被送到了王家府邸,怕是凶多吉少。青衣郎是谢羽灵的大哥,他得知此事后恳求先生相助,先生也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派我来此。”
魁梧男子舔了舔嘴唇:“救下那小子的大哥,那以后他还敢在我面前嚣张?难怪师姐你选择带我来。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也得等。”马车中的声音虽然柔和,但却有某种不能抗拒的力量。魁梧男子耸了耸肩,抬起头:“好吧,反正也快了。”
“快了快了快了快了。”药铺门口的苏白衣口中喃喃念叨着,每一声快了都对应着一声被马蹄溅起的雨水声,“快了快了快了……到了!借根簪子!”
一袭白衣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只见苏白衣身法奇快,脚步踏在积水之上,却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这样的身法……女子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江湖传说,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发现上面那根翠绿色的簪子已经不见了。
当那架疾行着的马车拐进第三个街口的时候,一袭白衣突然出现在那个拐口,随后一跃而起,那一跃而起的同时还带起了满地的雨水,那雨水随后铺散而下,冲着护着马车的众人扑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有埋伏!”为首的人拔刀怒喝道。
但那一袭白衣却已经消失了。
为首之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环顾了一下四周,怒骂了一声后说道:“大家都提起精神来,接下来的路小心些!”
而马车之中,此时却有两人四目相对。
一身青衣的男子靠在那里,面色蜡黄、双眼无神,脖子上、手臂上、脸上,几乎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都长满了烂疮,浑身上下竟是垂死之气,哪有半分江南风流少年郎的模样,他看了面前的苏白衣一眼,用尽所有力气张口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
突然出现在他对面的苏白衣急忙拿出了那根碧绿色的簪子,放在了青衣男子的手上。
青衣男子努力低下头,看着那根簪子,眼眶里有些湿润。
苏白衣低声道:“放心吧,我是来救你的。”
马车就这么疾行着穿过了第三个街口,来到了第四个街口。
“吁。”车夫一拉缰绳,停下了马车。
另一架的马车横在第四条街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从马车上站了起来,一身白袍松松垮垮地随风飘着,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将一柄竹剑抗在肩膀上:“师姐,他们来了。”
除去车夫之外,共有四骑护送着这家马车,为首那人策马行到了前面,看着那不可一世的魁梧少年,问道:“你们是谁?”
“把青衣郎留下。”魁梧少年伸出竹剑指着那架马车。
为首之人冷笑道:“四大家的车你也敢拦?”
“四大家很了不起嘛,方才你问我是谁,那我便告诉你。”魁梧少年傲然道,“吾乃极恶帮帮主,风……”
一个馒头从马车中飞了出来,砸在了魁梧少年的脑袋上,少年那一气呵成的介绍给生生得打断了。
“什么极恶帮帮主,给我重新说!”马车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好吧。”魁梧少年一跃而起,手中竹剑猛挥而下,那竹剑上带着强绝的风势,竟将那漫天雨帘席卷而下,冲着为首的那名护卫打了下去。
“这是刀法大风式!”为首那护从挥刀欲格,可那削铁如泥的铁刀碰到这柄从天而降的竹剑,却只过了一招就被压了下去。
魁梧少年冷哼一声,忽然将竹剑一收然后一脚将为首的护从踢飞了出去,随即一个翻身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雨水。
“学宫,风左君。”魁梧少年撇嘴笑了笑。
第002章 君语
“学宫?”
马车中的苏白衣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了面前的青衣郎一眼:“为什么学宫的人会到这里来……”
那青衣郎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安,他一把抓住苏白衣的手,努力从喉咙里憋出了两个字:“带…我…”
“带你走带你走,这是当然的。我现在可不仅答应了师父,还答应了那位姑娘呢。师父说了,他的话可以不听,可却绝对不能骗姑娘,尤其是好看的姑娘。”苏白衣上前将青衣郎背了起来,和他说道,“一会儿我就趁乱从后面冲出去,你可抓紧了。”
“好。”青衣郎重重地喘着粗气。
马车之外,那摔倒在地的护从爬了起来,将一身蓑衣脱下,剩下那三名护从也从马上一跃而下,四人上前将那风左君围了起来。
“四个人一起上,不错不错。”风左君面对四人相围,却没有半点慌乱,甚至有些……兴奋!
“别玩过头了。”马车中的女子提醒道。
“放心吧,师姐。四大家的人都是废物,你看谢羽灵那家伙就知道了,不堪一击。”风左君手中竹剑一挥,冲着其中一名护从杀了过去。
在马车中的苏白衣听到了外面响起的打斗声,笑道:“便是此刻了。”他一脚将马车后面的木板踢飞,背着青衣郎便冲进了那雨帘之中,只是才踏出两步,就止住了身。
“早就察觉到马车之中还有一股气息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苏白衣抬起头,只见一名女子撑着一柄油纸伞站在他们的面前,油纸伞微微垂下,遮住了女子的面容。
“师姐。”风左君大喊道。
“你玩你的,这里交给我。”女子淡淡地说道,她微微抬起伞,正欲开口,可那一袭白衣已经从她身边穿过。
“抓紧我,这人的气息很强,我肯定打不过!”苏白衣对着身后的青衣郎说道。
“小兄弟的身法很快,但还缺了点意思。”苏白衣的话还未说完,那女子竟又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该死,那就再快些!”苏白衣大喝一声,脚步往左边一撤,又从女子身边掠过。
“这个身法是……”女子的油纸伞微微一抬,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走马?”
“我运起八重走马,我就不信她还追得上!”苏白衣得意道。
一直靠在苏白衣背上的青衣郎也缓了口气,可随即却瞪大了眼睛,惊喝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我叫苏白衣,你叫青衣郎,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苏白衣一边跑一边笑道。
青衣郎这一句“你是谁”自然也不是想问苏白衣的名字,他惊恐地喊道:“你在吸我的功力!”他努力想把原本架在苏白衣肩膀上的手收回来,可双手却像被苏白衣的身子吸住了一般,半点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苏白衣的身子中。
“是,我在吸你的功力,可也是在救你。你难道没发现,方才你连说两个字都那般吃力,现在却能骂我都不带喘气的吗?”苏白衣无奈道。
“可……可这是我。”青衣郎忽然落下了眼泪,“我唯一的机会了。”
“你的机会还有很多,你心中所想的机会都是为了扬名立万,成为四大家族的荣耀,来日能继承家主的位置,可如果不当家主,只是拥有一段美好的人生的话,那么你的机会就在前方。”苏白衣停下了身,看着那个站在屋檐下的女子。
女子那原本黯淡的瞳孔终于明亮了起来,她看着前方的二人,既惊喜也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答应你,会把他带回来的。”苏白衣得意地将青衣郎从背上放了下来。
青衣郎终于感觉那股吸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但浑身内力却也半点不剩了,他站在地上,踉跄了几下却几乎摔倒,素衣女子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青衣郎靠着素衣女子的搀扶勉力站起了身,他看向苏白衣:“只有同样练了这门武功的人才能吸取我的内力,不然你早就真气暴走而亡了。阿兰,他是谁!”
没等那女子说话,苏白衣便先开口了:“我奉师命而来,家师姓谢。与你一样的那个——谢!”
青衣郎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如今我们谢家怎还会有人来助我?这帮废物一个个都对我避之不及吧,就像他们当年对七叔那样。”
“是啊。你不是还有个七叔嘛?”苏白衣转过头,看着那长街的尽头,方才那女子身法不弱,随时可能赶到。
“世人皆知我七叔已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青衣郎怒喝一声,往前走出几步,伸手便要抓苏白衣的肩膀。苏白衣回头伸出一指,在青衣郎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随后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刻意模仿另外一个人的语气:“自小便告诫过你,异书自得作春意,长剑不借时人看,谢兴你急什么!”
“你……”青衣郎被那一指弹得往后退了几步,他瞪大了眼睛,神色大变,可只勉强说出了这一个字后就往后倒了下去,那被唤作阿兰的女子一步向前,将青衣郎扛在了背上。
“我先守在此处。你们赶快从屋子里的密道出城。”苏白衣语气急速,似乎不愿再多言。
“多谢公子!”阿兰心领神会,背起青衣郎便往屋内走,只是走出几步后,她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牛皮纸包住的书卷,往后一丢。
苏白衣伸手接过,沉吟道:“他知道后可能会很生气,甚至杀了你。”
“无妨了。”阿兰苦笑了一下,背着青衣郎走进了屋子。
“是一场忧伤的离别啊。”忽然有一声轻叹在屋顶上响起。
苏白衣急忙将那书卷放进了怀里:“我与他们二人素昧平生,这场离别再自然不过,哪里说得上忧伤?”
“谁说你了。我是说那满腔抱负的青衣郎。他这一走,便是与自己重振谢家的雄心告别了,与他想要叱咤的江湖告别了。你说忧伤不忧伤。”屋顶上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
苏白衣额头上那雨水抑或是汗水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赶到的?”
“自然是与你一起到的。”那姑娘撑着油纸伞,站在屋檐之上,似乎并没有下来的打算。
“我还以为我的身法够快,早就把你甩开了。”苏白衣咽了口口水,“姑娘武功如此之高,为何不下来拦我们?”
“与你一样,我也是受一个姓谢的朋友所托来这里救青衣郎的,既然你已经救到了,那我自然便没有出手的理由了。”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
苏白衣微微喘了口气,却也不敢尽信这女子所言,试探道:“那姑娘,我们就在此——告别?”
“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女子往前踏出一步。
“什么事?”苏白衣紧紧地按着腰间的长剑,手微微有些颤抖。
“这件事不需要你的回答。”女子举起油纸伞,从屋檐之上跃了下来。
“拔剑!”苏白衣怒喝一声,作势要拔出腰间的长剑。
只有一式!
只有一式的机会!
便在此刻!
苏白衣仰起头,却只看到一袭随风而飘舞的紫衣。
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按住了苏白衣的手,随后那只手轻轻往后一拉,刷得一声——
时间仿佛在瞬间静止了。
等苏白衣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举着伞背对着他站在那大雨之中。而女子的左手之上,还多了一柄剑。
苏白衣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最终喃喃自语道:“惨了惨了惨了惨了,不会死在这里了吧。”
那女子举起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将剑身上的雨水在一瞬间震开,于是那剑身上的两个字终于变得格外的清晰可见。
“君语。”女子低声喃喃道。
苏白衣看着空空的剑鞘,却是要哭出来了。就算能活着回去,师父给的剑丢了,怕也是要给活活打死。
“我们还会再见的。”女子将手中长剑朝空中一丢,那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重新落回到了苏白衣手中的剑鞘里,随后女子便举着伞朝前行去。
“姑娘……可是与我师父相识?”苏白衣鼓起勇气问道。
“我姓南宫。”那女子没有回头,只是回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苏白衣站在雨中愣了许久,最后终于下了个结论,怒骂了一句:“肯定又是什么风流债!”他转身想去拿书箱,却看到那墙角似乎另有一道人影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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