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嗯了一声,有些不满:“郑氏父亲是国子监监录,算是清贵读书人,她娘家虽然如今官职不显,但有不少读书得力的子侄辈,说不定哪天便能出个有出息的,老太婆我管不着。”
老夫人这一句话怨气颇大。
郑氏忙躬身请罪,却只字不提女儿们的婚事,看来是宁可得罪老太太也不愿让步。
二娘子在后面看得替娘亲不满,可又想到若不是自己闯祸哪里有这一出?当即低下了头。
轮到三老爷。
苏三爷正欲出声,却被三夫人轻微拽了拽袖子。
她下颌微转向苏环。
苏三爷想想,老爷子并没有说明这门婚事是哪位小娘子的。
虽然萧家不好得罪,
但若苏环得了侯府青睐也未尝不可,便不做声。
苏环顾不得被罚,喜上心头。
原来父母虽然罚自己,可是真到紧要关头却还是也愿意争取这门婚事。
老夫人一脸了然:“那侯府的春筵,便由三娘子与四娘子一起去。”
莺莺垂首。
她虽然不想沾染这门婚事,可今日闹了这么一出自然要给苏环添些堵。
“三娘子与四娘子跟我一起去侯府赴宴,这便定下了,可若侯府瞧中了谁,另一个便要规矩退下,你们可省得?”老夫人揉揉太阳穴。
两人应了声是。
老夫人正要叫散去,忽听得莺莺道:“祖母,孙女还有一事。”
“还有何事?”
就见莺莺向前一脸悲伤:“苏家小辈们都按照王字辈排行,唯有莺莺因在外出生便没有沿用苏家排行,可莺莺心里将姐妹们都当自家人。”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我自打来府里对姐妹们亲亲热热,却没想到家人仍旧当我是个外人,居然不问其中蹊跷就指责我,我……”
她没说话,只拿丝帕压了压微红的眼角。
一时之间松寿堂安静了下来。
莺莺便行个大礼:“既然我这般碍着家里人,还请分家,允我自立女户。”
这话一说满堂皆惊。
小魏氏瞠目结舌,魏氏捂嘴,就连苏环都心里一惊:女人离了宗亲以后怎么在城里立足,这苏莺莺疯了不成?
老夫人不满:“这话不能乱说。”
莺莺不说话,只拿着丝帕泫然欲泣:“莺莺没有父母庇护,处处要自己打算,别说像今天这般姐妹们都知道侯府婚事这种大事,平日里连买个丝线都要拿了赏钱去求大门的小厮相帮,实在是……”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祖母若不愿,莺莺愿去求族老收留进苏家家庙……”
“好了好了。”老夫人太阳穴又一阵闷痛,“我知道这委屈你了,以后你的用度不再按单人按照房头算,再者以后出行允你十日出门一次。”
“什么?”小魏氏心里有些不忿,“那叫其他小娘子如何?”
老夫人一阵气闷,说话便也没好气:“其余几个跟着娘老子十日也能出次门。”
小魏氏被老夫人当众骂了个没脸,便不再吱声。
其余大老爷三老爷对这事倒可有可无,按房头才能分几个银子,何况苏莺莺也不过一年就要嫁出去了,犯不着明面得罪侄女。
是以老夫人便挥挥手:“就这么定下吧。”
苏环简直要气死,她这一番被训斥,被苏珠恨上,被罚抄写女诫,最后苏莺莺还借着这由头得到了银子和出行权。
前世的命运走向却一点都没变,苏莺莺还是要跟自己去侯府春筵。
早知道,她折腾这一趟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临时跟编辑商量签约的事情所以更晚了。本章评论发红包道歉。
第6章
“祖母为何待三娘子这么好?”
当夜,小魏氏服侍老夫人梳头,没过一会她先按捺不住发问。
老夫人先前可是待三娘子态度平平,今日却忽然帮她出头,甚至还训斥了四娘子,这却稀奇。
苏老夫人不语。
阖家上下将苏莺莺榨不出一点油水来,不若将她嫁人也是一份助力。
依仗着那份美貌她便是胡乱嫁人也比苏家门第要高,自然要转变态度先待她温和些。
不过这话不能与小魏氏说。
良久老夫人才说:“莺莺性子虽执拗倔强些,可偏偏生得美貌动人。即使我是男人瞧一眼都觉心动,何况……”
何况那位侯府世子早就有好色的名声。
小魏氏又笑:“三房想让四娘子去,可我瞧着三娘子也不愿轻易撒手,那老太太中意谁呢?”
苏老夫人摇头:“我中意算不得什么,要看侯府的意思。”
“毕竟这门婚事是我们高攀,若不得男人欢心就算嫁过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三娘子美貌,四娘子柔顺,要看男人喜欢哪个。”
“所以您才决定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去赴宴。”小魏氏恍然大悟。
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帮魏氏探听老夫人更中意谁,此时已经明了。
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可谁叫三娘子更美貌呢。
黑漆方腿花妆台上摆着花梨木镶螺钿妆匣,小魏氏从琳琅满目的首饰里挑出一对镶水晶紫茄耳环:“祖母明日戴这耳环可使得?”
苏老夫人抬起眼来:“就用那花朵卷草虫草簪。”
小魏氏心里暗自鄙夷:都快进土的人了还将家里的财物牢牢把在手里,梳妆打扮如年轻女郎一般难道就能返老还童不成?
面上却笑:“果然还是祖母有见识,选的饰物雅致。”
“三娘子可真厉害!”绿儿回房就忍不住称赞起来。
奶娘却有些急切:“三娘子难道真想生出自立门户的心思?万万不可啊。苏家虽险恶,但外头人要糟践个小娘子也是分分钟……”
莺莺笑:“我省得。只不过我也打听过,汴京城吏治清明能容许多女户做生意,何况如今大宋律法规定女子做生意都能减税,是以外头抛头露面的女子倒不少。以后若有时机我自然要想法子离开苏家。”
“不管如何三娘子居然能够自由出入门庭了!”绿儿一脸崇拜,“以后我们做生意便容易许多。对了,还有银子!”
说到银子奶娘也跟着笑:“还是娘子有本事,三言两语洗脱了嫌疑不说,还赚了大笔的银子。按房头的话我们二房还能多分不少银子呢。”
莺莺原来与诸姐妹一样领两月一两的月例银子,按照房头却能领一月五两。
五两银子,足够外头小户人家过一个季度了。
莺莺点头:“有这银子以后我们便能将卖花的营生认真做起来。”
正说着,外头有人敲门,还伴随着询问声:“三妹妹,三妹妹?”
绿儿去开门,却是苏璎后面带着苏珠。
苏璎神色歉疚,苏珠满脸泪痕。
苏璎性子沉稳,莺莺刚来时她还遣小丫鬟送了花瓶庆贺,是个礼数周到之人。
苏珠性子毛毛躁躁又不知进退,但人却不坏,还给莺莺赠过话本子。
是以莺莺并不以今日的插曲而厌憎她们,忙叫奶娘端茶。
苏璎脸上愧疚越显,带着苏珠福礼:“今日之事是珠儿鲁莽,还请三妹妹谅解则个。”
莺莺扶起她们:“好。”
她这般大度,苏璎和苏珠有些意外,脸上笑容更真切了些。
谨慎如苏璎,有些原本不打算说,可看见妹妹这样宽容,她便也说了出口:“虽按照叙齿便是三妹妹与四妹妹得这桩婚事。可我听说,当初侯爷觉得咱家小娘子命格好才定了这门婚事……”
总得提醒这位无父无母的三妹妹婚事其中蹊跷之处。
奶娘和绿儿神色凝重起来。
她们都是土生土长南诏人,哪里知道这门婚事里面的细节。
莺莺却神色淡淡:“我本就无意这门婚事。”
这话一出奶娘有些发急。
苏珠张大了嘴。
就是苏璎也有些意外:“三妹妹,这婚事可是女子半生依傍,岂能不认真待之?”
莺莺点头:“我自然是省得的。”
“女子前半生看父母后半生看婆家。娘子这是……”奶娘也顾不得礼数,急得出言。
莺莺安抚地摸摸她手背:“实不相瞒,我自幼长在民间自由自在,一点都不想被高门大户关起来拘束。”
苏珠有些理解的点点头,苏璎有些刮目相看。
莺莺便笑:“今日当着姐妹们面我便也不害臊一回:我若是非要嫁个夫家,最好是能容得我自由自在才好。”
这话一出,苏珠拼命点头:“对!就像话本子里写的一样!”
苏璎顾不上警告妹妹,自己倒也一愣。
随后她释然地笑:“原来三妹妹志不在富贵,如此一来便祝三妹妹心想事成。”
送走了两姐妹,
三人适才坐在一起梳理了苏环的所作所为,莺莺好笑:“原来苏环费尽心思闹了一场只为了这劳什子婚事。”
“那人老是阴恻恻盯着娘子,本来就不是好人!”绿儿愤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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