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房自诩做得隐秘,老夫人翻出当年苏老太爷遗信的事谁都没告诉,三老爷更是处处敷衍着萧五公,骗他说侯府定的亲事原本就是苏环,才将苏莺莺来顶替苏环,却不想苏莺莺就这么原原本本毫不避讳将真相告诉了萧照。
那萧照当如何?
苏环手里的巾帕攥得生疼,萧照可在禁军里有“玉面阎王”的称呼,苏环也在婚后听萧家下人说起过萧照是如何处置政敌的,手段残忍行事狠戾。
那么被他知道了自己嫌弃他残疾换了婚事后,他能不报复吗?
苏环心里惊涛骇浪。
可是萧照神色淡淡,看都未看她一眼,反而拍了拍身边莺莺的衣袖不让她推轮椅:“我来便是,莫累着。”
而后便与莺莺两人相对而笑,从走廊间转身走了。
就当她是个摆件一样。
提心吊胆担心的事并未发生,苏环心里反而更酸楚,原来在萧照心里自己居然什么都算不上了么?
她咳嗽一声,恨恨道:“抢了你的婚事便抢了,你能奈我何?!”
随后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继续寻找夫君。
殊不知她走后,适才他们所站之处的门打开,郜英彦站在门口,神色复杂。
什么叫抢了苏莺莺的婚事?两家互换了婚事?
难道说原本自己的妻子应当是苏莺莺,苏环应当嫁给的也是萧照?
抛去这些不提,他郜英彦当初看中的人可是苏莺莺。
不知为何有天忽然就说苏莺莺与萧照有了婚约。
两人极其迅速定了亲。
郜英彦没与苏莺莺成为佳偶,之后也对苏家这门婚事不再人心,谁知这时苏环凑了上来。
两人越加亲密。苏环曾多次私下里质问他两人何时成婚,他因着不想娶苏环都含含糊糊过去了。
直到他和苏环衣衫不整在苏家的一处杂院被上下长辈撞见。
这下便不得不安排起议亲之事。
郜英彦还因为这事被侯爷教训了一顿。
原本他只当是一件风流事,如今看来却处处透着蹊跷:
那天三老爷唤他过去,他被个小丫鬟带路,而后遇到了苏环。
两人聊了两句郜英彦便觉身上燥热,浑身不对,而后便犯下了丑事。
郜英彦自诩自己是个风流种子,但风流却不下流,他平日里交往的也都讲究识情识趣你情我愿,可不觉得自己是能随时随地发情之人。
那为何那天忽然不对了呢?
郜英彦打了个忽,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阴沉着脸,吩咐自己的小厮:“想法子查查苏家这档子事。”
居然还想算计他?
他咬紧了牙关,好你个苏环!
回廊幽深,莺莺有些不大好意思:“我居然不大认路。”她又有些好奇,莫非萧大人是特意出来寻自己的?
“无妨。”萧照回,“我见你久久不回便出来寻寻你,捎带透透气。”
原来是这样,莺莺像是吃了一口甜瓜,泛着甜。
“对了,可要帮你处置换你婚事的人?”萧照忽然开口。
“啊?”莺莺反应过来,“不用,这门婚事本就是我自己求来的。”
?
莺莺便笑:“我当时在老夫人房里有个暗桩,老夫人以为自己将遗信烧了,却不知被那个嬷嬷从火里拿出来熄灭了火给了我,我若要侯府的婚事拿着这封信便能寻苏家族老做主。”
何况她还与侯府老太君还颇有缘法。
怪不得。
要不然以莺莺的聪慧定然不会束手就擒,任由别人算计自己的婚事。
唯有这一切是她自己顺水推舟博得的才算合理。
“可为何……”萧照说不上为什么,忽然紧张了起来。
“因着比起侯府的婚事我更愿意现在这门婚事。”莺莺咳嗽一声,脸颊有些绯红。
萧照如听仙音,他正待要回话,却见走廊那头绿儿笑吟吟招手:“娘子,快来快来!”
莺莺应了一声,与萧照走进了包间。
她买来的莴笋干富有韧性,吃起来挺有嚼头,脆韧可口,又被浸泡在麻油里,有茱萸的辣味和五香调料水的复合香气,几人都拍手叫绝。
萧照拿着手里的茶,看着莺莺正专心致志吃饭,他纵有满腹心思也知自己错过了最佳问话的时间。
自己这么个瘸子,当真值得她放弃侯府的亲事么?
莺莺当初在闺中与同胞姐妹平起平坐,谁想嫁人后对方仗着自己是侯府世子夫人便对莺莺大呼小叫,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这个做丈夫的不够格吗?
适才那苏环还口口声声讥讽莺莺吃不起丰乐楼的饭菜,说起来他身为男子,唯有好好儿闯出一片天地,才不至于让莺莺跟着他受苦。
萧照第一次想到今后,他原想在家里理清账册或买些田地庄园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可如今看来却不大可行。
萧照攥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不就是个侯府世子夫人么?他定然要莺莺今后站得更高。
从前读书看红拂夜奔,看到男子逆境时若得知己欣赏跟随便自有无限豪情,当时萧照还摇头不信。
可真等他面对时才知这一份追随世间最珍贵。
从前那些颓然和愤懑不知何时尽然散去,心里唯剩东山再起的决心。
等飘石激流归家时便觉自己少爷似乎有往日有所不同:他居然吩咐飘石激流去请旧部。
飘石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好,小的这就去请。”
等出了房门后飘石泪花直闪,激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悸动抹一把脸上的泪。
两人对视,激流有些疑惑:“少爷自打受伤后就矢口不提公事,只一味消沉逃避,多少次旧部们主动上门探望他都避而不见,如今竟然主动问起,到底是为何?”
飘石也不懂,胡乱猜测:“难道是丰乐楼吃饭太贵了,叫少爷想赚些银钱?”
“嘿,是怎么回事不要紧。”他一拍脑壳,“要紧的是少爷终于振作起来了!”
激流也跟着激动点头:“反正少奶奶嫁过来之后就好事不断!”
却说苏环在酒楼里没头没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郜英彦,只好颓然回家。
走到半路越想越气闷:
苏莺莺那等乡下人嫁了个瘸子都能吃得起丰乐楼,她贵为侯府世子夫人却缩手缩脚只能闻着丰乐楼菜肴的味道咽口水。
若是她嫁进了苏家也还好,那份嫁妆在侯府看来算不得什么,在苏家也算是优渥,她傍着嫁妆什么好吃好喝不能?
侯府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多余的收益,反而因为侯府身份的高贵逼得她不得不在吃穿用度上讲究起来,花费的银钱反而比小门小户时还多。
两人嫁妆一样,花销却大不相同,是以她才没法像苏莺莺一样肆意妄为。
这算计来算计去过得是什么日子!
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苏环越想越生气,一挥手挑起车帘:“寻个酒楼!”
她进了街边的酒楼。
去不了丰乐楼还能去不了普通酒楼?!
苏环气冲冲进了包间,点了几个菜,这才大肆吃了起来。
她吃到一半,忽然听见隔壁包间有人正在谈天说地:“近来京城里有一桩赚钱的营生老哥可听说了?”
苏环不屑摇摇头,市井粗鄙之人,能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奈何她随便进的酒楼只能算普普通通,隔间的木板质量不大好,隔壁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近来不是大家都流行簪扶桑花吗?满城的花市都在求购扶桑花而不得,谁知只有一家花店有,只能咬牙高价往那家花店去购买。”
“啊?还有此事?”他的同伴显然极为兴奋,“如此一来那家店岂不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是啊!那家花店这回可是赚到了,应当能赚个三五百两。只怕这半年都不用开张了。”
苏环住了筷子。
她从来没想到经商居然能赚取这么多银钱。苏家自诩书香门第,家里的收益是田产产出和房舍赁金,却不知这做生意能一本万利。
隔壁的人还在惋惜:“可惜我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知道怎么也赚这么一笔才好。”
“这有何难?”他的同伴不以为然,“我们也出钱将市面上哪种花买断,等过几天流行起来不就成了?”
“这却难了,我们哪里来那么大的本钱?要垄断一种花草至少要几百两银子呢。”
两人喟叹起来。
苏环心里暗暗鄙夷,真是个穷酒楼,要不然食客怎么连个百两银子怎么都凑不齐?
她高傲想:若是被这么穷的人知道旁边正坐着一位高贵的世子夫人用膳,只怕会惊讶得掉落下巴吧?
等等,苏环忽然一想:那人没有几百两银子,可她有啊!
苏环激动了起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实施自己的发财大计,果然是命运眷顾,让她随随便便进了一家酒楼都能知道这样赚钱的法子。
若不是老天保佑她是端端不信的。
苏环连饭菜都顾不上细细品味,粗略吃了几口就起身欲走要忙于自己的赚钱大业。
谁知刚预备走就被一脸为难的小二拦住了:“您的钱还没付呢。”
苏环一脸傲气:“我是什么人,还会欠你的银子不成?”
小二心里嘀咕:我管你什么人,横竖不能吃霸王餐。他面上却仍旧赔笑:“这位夫人,您一共吃了一两银子的饭菜。”
苏环示意丫鬟:“付钱。”
丫鬟也有些为难,她顿顿脚:“夫人,我们出来时走得匆忙,您急着去丰乐楼,哪里有空拿上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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