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莘奴睡了一觉起身时,王诩早就走了。不过自己的手腕和脖子上却被戴了精致的玉饰。尤其是手腕吃的那一抹精细的翠绿,与母亲遗留下的玉镯鲜明地碰撞到一起。
母亲留下的玉镯玉质温润是不可多见的美玉,可是在那一抹出水的翠绿前愣是映衬得有些粗鄙不堪。而脖子上的玉坠是同样的玉质,连同枕榻旁摆着的一对耳环还有头饰,互相映衬,晃得人有些移不开眼。
莘奴自然知道这套玉饰是何等的珍贵,可是依然有将它们抓起狠狠砸摔的冲动。不过,她到底是忍住了。
美玉无辜,怎么可以迁怒于它,再说这等美玉若是拿出谷去,当会换得几许的钱金……莘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摘下了这玉饰,将它们包裹好,放在了自己衣箱最下面的小盒内……
王诩从莘奴的小院里出来时,白圭一早便守在了门口,见恩师出来,脸上又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连忙走过去道:“启禀恩师,公孙鞅也逃出了魏国……”
王诩沿着春花灿烂的小路慢慢地朝前走了几步道:“魏王耳根短,又不是个能真正赏识人才的,有庞涓那等小人在侧,真正有才学的也无出头之日,公孙鞅是个聪明人……你可知他去了哪国?”
白圭连忙道:“他去了秦,恩师要不要……”
王诩摆了摆手道:“不必派人阻拦,秦也该增添些力量了,不然魏一家独大,不是天下之福……你多派人出去。将庞涓陷害同门的事情传诵给大梁的游侠散客。让这丑事广为传诵……对了,这次新收的女弟子里是不是有个齐女?”
白圭点了点头:“那女子名唤妫姜,乃是当今齐王异母的妹妹,在鬼谷的医馆修习医术。”
王诩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就让那妫姜多多照拂孙仲的起居,也叫她精进一下医术……虽然仲儿双腿已废,可是他要走的路尚远,师徒一场,我也不可袖手旁观,总要给他些助力……”
白圭此来的本意,便是想替孙仲求情。这个小师弟,当初是由他带到魏国去的,二人相处得宜,所以如今他落得这样的下场,白圭也是心有不忍。
没想到恩师竟然主动开口,提出帮衬残废了的爱徒,这不能不叫他大喜过望。
王诩看了看他的喜色,开口道:“你已经向魏王请辞了吧?”
白圭道:“虽然魏王百般挽留,但是见我去意已决,便也同意了,当时庞师弟也在,见我求去,倒是一脸喜色……”
“魏国只剩下他这一根栋梁,他怎么不欣喜呢?这等蠢材……当初是怎么混进谷内的?”
白圭赶紧低头,等候恩师的示意。
王诩缓步朝着自己书房走去,语调冰冷地说:“他当初既然有胆与我争抢女奴,也算是个有血性的,既然如此,我倒要成全他,再捧一捧他吧。不举得高些,怎么能摔得惨呢?”
最后一句话随着王诩迈进书房,消失在闭合的门缝里,白圭低低喊了声“喏”,便半退着出了书房的院落。
他知道,今日看起来依然风光无限的魏国大将军,他的春天结束得可能要早一些了。
晚上,莘奴起身出了院落,准备到前院的书斋作晚课。
虽然白日称病请假,耽误了下午的学业,可是事后若是不自己补回的话,只怕再上学堂时,便要跟不上夫子的传授了。
当莘奴坐定时,姬莹正巧在身旁,她突然提鼻子闻了闻,脸色诡异地看了看落座的莘奴,小声开口问道:“莘奴姐姐,下午是做什么去了?”
莘奴看了看四周正在读书背诵的学子,低声道:“有些头痛,睡了些许。”
姬莹一双媚眼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莘奴,开口道:‘不是一个人吧?是同谁睡的?”
莘奴猛地抬头,瞪向了出言不逊的姬莹。可姬莹却坦然地一笑,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说:“得了,别瞒我了,姐姐你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掩不住的男人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晕 要晚了
第29章
说这话时,姬莹是寻了同道中人般的一脸促狭,又轻轻靠过来,嗅闻了几下,愈加笃定地掩嘴暗笑。
莘奴虽然与王诩同榻几许,可压根没琢磨出这等背人之事竟然还有嗅味可循,偏巧又遇到个鼻子灵的,顿时傻愣在那,而后身子往旁边一撤道:“休要胡说!”
姬莹对待这男女之事,向来是有经验,都城里的贵族女子婚前私会情郎,只要遮掩得宜,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各国的民风各异,除了儒风盛行的鲁地外,其他诸国士卿门第的风流韵事可不比乡下田野芦荡里的鸳鸯成双,少到哪里去。
姬莹也认定莘奴出身不俗,如今又发现这平时端庄清冷的,竟然比自己还如鱼得水,竟然整日笼着面纱便闷声不响地在谷内觅得了有情郎,也不知私会了几许。这等私情上,自己也被这莘女排比在了身后,一争高下之心顿起!
于是姬莹不依不饶地又凑将了过去,掩嘴小声道:“你慌个什么?这里又没你未来的夫家……告诉你,也有人邀我私会呢!”
说着她竟然毫不见外地将一块布帛递给了莘奴,莘奴定睛一看,竟是有男子写给姬莹的情诗:
有桃萼红兮,饰我于牖兮,有女娇姝兮,邂逅幽草兮……
诗倒是不长,大概的意思便是少年看见貌美若桃花的姬莹,便想着骗入幽草苇荡后,行一行云雨之事……
还真是年少急色,竟然来连进一步润色一番都是顾不得,便这般坦诚地将相约写了出来。
莘奴默默将那布帛还给姬莹,准备掏出书案下的书简熟背一下夫子布置的功课。
姬莹却不肯罢休道:“写这诗的,乃是赵国的监察之子,你看,便是那个坐在亭廊上的那个抚琴的少年……”
顺着姬莹的示意,莘奴望了过去,果然见几个少年郎围坐在书斋不远处的一处亭廊上抚琴谈诗。而那抚琴的少年更是时不时地望向姬莹这一边。
姬莹觉得那少年长得倒还俊逸,也算配得上给自己写下情诗,朝着莘奴卖弄了一番后,略显得意道:“原是觉得他还算可心……可惜白日里却看到了鬼谷夫子,便再看不上他……怎么会有男子有夫子那般脱俗超群的气度?真是跟以前见过的那些凡夫俗子截然不同!若是有生之年,同这样的男子幽会一遭,便不枉一生了……”
可惜有面纱遮挡,不然姬莹一定会发现自己说出这般怅然感叹时,一向端庄的莘奴嘴巴张得老大,满脸的愕然不敢相信!
姬莹说道了半天也不见莘奴给些反应,不禁有些恼意,最后将嘴角一扯道:“算了,跟你这等不挑嘴的有什么可说的,那真正的男儿如巨鼋鼎羹,美味难得,你不识其中滋味,只顾品些鱼肉饱腹,说了也没有那等见识!”
时人都知百年鳖肉难得,美味得令人食指大动。不然当初郑国饕客公子宋觐见国君郑灵公时,也不会忍不住伸手到鼎中,沾起美味的鳖羹尝了一下,结果一碗鳖羹竟然落得君臣相残的下场。
姬莹将王诩的美色比作巨鼋美鳖,还真是毫不吝啬的赞美呢!
见姬莹终于悻悻而去,莘奴长舒了口气,终于可以伸展吃了一下午大补“鳖汤”的酸麻腰身。可是这时张华却凑了过来,也学着姬莹的模样吸着鼻尖嗅闻着。
只不过是想安静的温习功课耳,难道是苍天惩罚她下午的逃课惫懒,派出这些个獒犬鼻子的同窗前来试炼她不成?
“姐姐,方才那姬莹说你身上有什么味道?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张华正是少女烂漫,自然没有姬莹那等的辨识之力,闻了两下无果,便好奇问道。
莘奴默默地拿起书卷起身道:“方才走得急出了些汗味,我要回院中沐浴,妹妹你安心温习功课便好……”
说完不待张华的急喊,便一路步履匆匆绝尘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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