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渥云苦笑道“大哥,银子弟弟有,却是不敢借给您。”太后和皇帝显是恼了任渥星,这当儿出手周济,让他拿着银钱继续逍遥自在养美妾宠庶子,是明着跟太后皇帝抬杠还是怎么着。任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大意不得。
最后,任渥星不肯遣散侍妾,任渥云不肯周济银钱,兄弟二人不欢而散。
任渥星赌气回到驸马府,过了两天冷清日子。心头渐渐后悔,“当初若是对福宁好些,恐也不至于此。”又想到自己两个嫡子,骂道“两个逆子!不知道亲爹受苦么?”
他哪里知道,欣然小姑娘早早的给任磊吹了枕头风,“咱们要孝顺娘,莫拿不好的人、不好的事去烦她老人家。”“父亲若回府见到娘,又有一场气生。他如何能舍得下那些美妾?娘这些年,对那些美妾还不够容忍么?”
任磊深觉有理,和任岩兄弟二人通了气,一致认定:若他不肯舍弃侍妾,便不许他再踏进公主府一步。
任渥星并不知道这些,还在京西驸马府苦苦支撑,梦想福宁公主念及夫妻情份,放他一马。
纪姨娘还是那么乐观:福宁公主撑不了多久了,她很快会召驸马回府。到时自己便能回去享福。
其余的侍妾却是没她这么强悍,受不了荒凉的府邸,受不了衣食无着的苦日子,一个又一个的侍妾,悄悄卷带随身细软逃走。
京西驸马府,人一天比一天少,府邸一天比一天空旷。
平北侯府。
悠然陪笑亲自斟茶递给老爹,“爹,您喝茶,是云南的普洱,您最爱的。”孟正宣、孟正宪已是被狠狠训了一通,终于轮到自己了。
孟赉横了女儿一眼,命她坐下说话。“这是孕妇待遇?”悠然听话的坐下,规规矩矩坐好,等着老爹训话。
“你们知道友爱妹妹,这自然是极好的,”孟赉缓缓说道“却不该瞒着父母,私自行动。往后不可如此!”这帮孩子一个一个翅膀硬了,敢不支会老爹,自作主张了!
悠然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那是,没下回了,福宁公主家也就这一场事了。真没下回了。
“还有,”孟赉板起脸,“小孩子家家的,作事也不考虑周全。也不想想,京中诸位公主,往后便要夫妻分离。”这是明着结怨。你们家想惩治人,连累多少公主驸马。公主当中,夫妻恩爱的也很不少呢,这下子夫妻分离,人家哪能不恨,哪能不怨。
“哪有呀,”悠然给老爹算着账,“常山长公主第一个上了表章,说皇帝英明,正该如此!她还自告奋勇,不花国库的款项,要自建驸马府,如今选址还没选好呢。这等选好址,建好驸马府,不得个三年两年?其余的公主都跟着学,都还没选好址呢。等过个三两年,到时皇上最宠爱的长河公主便该择婿了,到时自有皇帝皇后想法子。您放心吧,牵连不着旁人。”
真是的,哪家公主是傻的,明知道皇帝和太后是要收拾任渥星,自己跟着作作样子就行了,不会较劲的。
“鬼丫头。”孟赉笑骂道。悠然吐吐舌头,“我这还不都是跟您学的?”
父女二人正说笑间,却见张并大踏步走了进来,脸色,比窗外的天气更阴沉。
他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啊,父女二人互相看看,心下都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燎之方扬,宁或灭之?”出自《诗经?小雅?正月》,意即“大火熊熊烧起时,难道有谁能扑灭?”
116 或湛乐饮酒
不会是因为朝政时局吧?朝中自从内阁人选落定后,表面上已十分平静。武英殿大学士季禹深孚众望,成为新一任首辅,朝廷上下,对此并无太大的争议或不满;集贤殿大学士武瑛成为次辅,也是众望所归;孟贺本是内阁中打杂的,至此也升了两阶:工部尚书简宏和户部侍郎李深源,资历比他更浅,刚刚入阁,自然是势脚的。
原来有几位热门人选,最终落选原因各各不同:刑部尚书张钊,据说是为出身所累。他出身魏国公府,而魏国公府原来似是支持吴王,一向不为皇帝所喜;户部尚书吴仲康,据说皇帝嫌他度量小,心胸狭窄;礼部侍郎孟赉,则因频频无故请假,懈怠之心昭着,自然不足当阁臣重任。
张并自然明知岳父是想避嫌:翁婿二人,一为武官之首,一为阁臣,确实太招眼了些。孟赉却不承认,只打哈哈说:一把年纪了,才不想进内阁看人冷眼、给人打杂去。
内阁是个讲资历的地方。初入内阁的人,谁不要坐几年冷板凳,看人眼色,脏事、破事、难事、出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是初入阁的人做,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等着挨训挨骂;直到比自己资历再低的人跟着入阁,才算熬出头了,可以把次序往前升一升。孟赉并不是个功利心很强的人,悠然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也真心不想让他卷入政治中心的旋涡中去。
“做个不大不小的官,悠闲自在过日子多好。”她这样漫不经心的跟张并说道。张并一直心存歉疚,认为全是为了自己,岳父才不得入阁。要知道对于文官来说,最大的荣耀就是成为阁臣。
张并却是认定了岳父在默默成全自己,见妻子说得这般轻描淡写,显见是在宽慰自己,真是用心良苦!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朝中无事,也没说要打仗,他阴沉着脸,是为什么呀?悠然看了眼老爹,见老爹也是不解,便也不多想了,只含笑迎上去“夫君回来了。”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
也不多问话。只备了一席酒,让老爹和张并翁婿二人一起吃饭喝酒说话谈心。悠然自己则乖巧的陪着黄馨吃晚饭,把黄馨乐得,多喝了半碗汤,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母女二人到花园走了几步,说了一会儿家常闲话,黄馨方依依不舍的回了揽翠轩。
她真是很容易满足,自己不过是多陪她吃一餐饭,她脸上就多了不少欢笑。悠然望着黄馨的背影,抚摸自己的肚子,心里酸酸的。一时间,本是金融业精英,遇事只讲利益,只算数字的悠然,也文艺起来;原来信奉的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感概的是“人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亲,最美好的呼唤,就是妈妈”。
深夜,张并溜到悠然床上时,已是神清气爽。“没事了?”悠然问。张并亲亲妻子的脸蛋,“没事了。”
老爹这么管用呢。悠然心中惊叹,耳边听得张并满足的说“有这样的爹爹,真好。”悠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会儿这副模样,哪像个横刀立马的将军,简直是个撒娇的小男孩。”可不是,真像个孩子。
张并笑道“像个小男孩怎么了?省得你有了孩子便不要我。”头拱在妻子怀中,真的撒起娇。自从悠然怀孕,张并既有将为人父的喜悦,又总感觉妻子不像之前那么在意自己;他是唯恐将来孩子生下来,自己更没地位。
两人你哄我我哄你的,腻味了半天,张并撒够了娇,才慢慢跟妻子讲了今天发生的事。
魏国公、国公夫人都病了。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年纪大了,谁不是百病从生。精神不好,又不像之前那样有权势,门前冷清,老两口心里不痛快,就闹子孙,闹儿媳妇、孙媳妇。除了在魏国公府折腾,还把张铭找去,吩咐“把你儿子闺女都带回来,侍疾。”三个都要回。
张铭作难呀。他不错是孝顺父母,听父母的话。可他三个子女,没一个他能当家的:张并他命令指挥不动;张意张念被困在宫里,见都不能轻易见,更别提带出宫了。
被逼得无奈,张铭只好寻到张并,“你祖父祖母身子不好,要你回府侍疾。”张并顿时沉下脸来。后来就算张铭也心存愧疚,说了两句就急急走了,张并还是心底郁愤。
张并幼时在魏国公府的日子,实在不堪。原因就在于魏国公和国公夫人。要说谁家祖父祖母不疼孙子的?偏魏国公一意认为程濛奸诈,程家的种不好,不配作张家的孩子;国公夫人跟着丈夫瞎起哄,也说“程家,最是下流下作的,他家的外孙,咱们不稀罕。”
魏国公府当家的就是魏国公和国公夫人,他二人是这样的态度,下人哪会待张并好?即使是张铭留了董嬷嬷照看,即使是张锦百般回护,幼时的张并还是在魏国公府受了不少□:被张慈欺负过,被下人怠慢过,被张镜放狗咬过。
有这样的前情,让张并去“侍疾”,傻子才肯。可天朝讲究孝道,谁都知道魏国公确实是张并的亲祖父,如果这事情传出去,说亲祖父病了,亲口吩咐张并“侍疾”张并却不肯,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不认回张家,可以借口是魏国公讲亲口吩咐过,命张并自立门户,可以借口是程濛和张铭有婚约,不能让皇室公主做继室;这回,情况不一样。
“你就为这个不高兴啊?”悠然躺在丈夫怀中,打着呵欠问。
“你困了?”张并忙道“困就睡吧。我不吵你了。”悠然摇摇头,“不太困,我想听。”
“我便是想不通,小时候既然不要我,大了为何不肯放过我。”张并对妻子发起牢骚,“还好意思要好我去侍疾。”放着一屋子的儿子、孙子、孙女,要他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人过去,是何用意?存心不让人过清静日子。
张并说着说着,只觉周遭十分安静。低头看看,不觉失笑:悠然早已在他怀中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睡相真可爱。张并轻轻亲亲妻子的小脸,闭上眼睛,也踏踏实实的入睡了。岳父说的有道理,如此这般即可。犯不上为这些事、这些人生气。
谁知堪堪过了两天,张铭又忙忙的寻到张并,“儿子,救救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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