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的话让潘辰不禁感到了意外,她是猜到宋婕妤不会成功,最多给人再抬回去,可没想到祁墨州做的这样绝,让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的宋婕妤就那么放着?也是极品。
吃了些早点,潘岑便往康寿宫去请安,刚到主殿外,就听见殿内比往常嘈杂许多,看了一眼打帘子的女官,女官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潘辰便走入了殿内,太后还没有来,殿内多了好些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正嘤嘤哭泣的女子,鼻子嗡嗡的,看来是感冒了,这应该就是宋婕妤了,她身边站着的两个女子正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潘辰入内之后,三个婕妤,四个良媛都站起来与她行了个福礼,潘辰客气,给她们回了一个,然后就主动坐到了不惹人注目的后一排,一个穿着桃色如意祥云裙的女子转过身来,特意看了看潘辰,之前给潘辰行礼的人里,她不在列,可见便是与潘辰同等级的闫昭仪了,基于她是太后亲侄女,潘辰点头打招呼的同时,还奉送了个微笑。
闫昭仪生的端庄,皮肤应该不是很白,因为看的出来脸上擦了不少粉,白面红唇,单就视觉上来看,还不错,但怎么说呢,这个时代的粉……就怕起风。
对潘辰的友好似乎很满意,闫昭仪也对潘辰勾唇浅笑,潘贤妃和宁淑妃坐在最上首,两人对面喝茶,宁淑妃不时将目光瞥向哭的梨花带雨的宋婕妤,沈淑媛则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不住用帕子掩唇偷笑。
“太后驾到。”
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唱,让殿中等候的后妃们全都站起身来迎接,然后统一行礼,闫氏入座之后,笑容满面的抬手,慈祥道:“都免礼,坐吧。”
众妃落座,闫氏将目光落在宋婕妤身上,招了招手,宋婕妤红着眼睛走过去,闫氏心疼的说道:
“哎哟,瞧瞧这小美人儿都哭成什么样儿了,皇上可真狠心,也舍得。”
宋婕妤本来都止住的眼泪,被太后这么一句关怀又给勾了出来,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闫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好了,不哭了啊。皇上那儿,哀家自会去与他说的。”
宋婕妤这才抿唇收泪,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然后闫氏就开始开例会了。
“后宫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哀家甚慰,既然入了宫,那大家就要像姐妹一样相处,齐心协力,替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才是正理儿,其他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全都给我收了回去,切不可做出伤人害己之事,明白了吗?”
闫氏的警告,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全都乖乖的称是了,闫氏又道:
“后宫嫔妃之中,以贤妃位分最高,大家都要尊敬她,如今中宫之位空悬,哀家代管后宫事宜,贤妃协理,可有异议?”
这怎么敢有异议呢,大家一起表示愿意接受领导,一时气氛融洽,谈笑风生。
从太后那儿出来,潘辰正要回柔福殿,却被身后的呼唤喊住了脚步:“潘昭仪留步。”
潘辰回头,闫昭仪正端庄的往自己走来,先前喊潘辰的便是她身旁的宫婢,闫昭仪来到潘辰面前,微微一笑,邀请道:“姐妹们都约着去我宫中游玩,潘昭仪可有兴趣一同前往?姐妹们也好跟潘昭仪讨教讨教,如何伺候皇上。”
闫昭仪看着潘辰,目光和善,可说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潘辰笑答:“闫昭仪太客气了,我宫里还有点事要做,也没有什么能教诸位妹妹的,伺候皇上是本分,咱们只要尽了本分就好。”
“是,潘昭仪说的不错,尽本分就好,但阖宫上下除了贤妃娘娘,只有你侍寝过,大家还是愿意听你说一说的,就不要推辞了。”闫昭仪坚持邀请潘辰的举动,一下子暴露了她闫家女人的强势,潘辰不以为意:
“闫昭仪是说……大家想听我讲侍寝时的细节?这……多羞人啊,当时我就觉得挺疼……”
闫昭仪被潘辰一言不合就开船的重口言论惊呆了,立马打住:“等,等等!潘昭仪你怎么这样?说什么呢?”语毕,闫昭仪难为情的转过了目光,一副尴尬的表情。
就算是太后的亲侄女,闫昭仪也是个没经历人事的黄花闺女,乍一听潘辰口无遮拦的话,当然会不好意思,脸颊都红透了,而反观潘辰,仍旧一派天真的对闫昭仪瞪着她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仿佛还带点委屈——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闫昭仪忽然就明白太后对潘昭仪的评价是怎么来的,这潘昭仪不仅是块木头,还是块朽木!真是想来往都没处落脚。摇摇头,闫昭仪为自己一时兴起打算结交潘辰的举动感到后悔:
“算了算了,既然潘昭仪有事要忙,那就请便吧。”
说完这话之后,闫昭仪不等潘辰回答,就让宫婢提着她的后裙摆转身离去了,潘辰对满头黑线的月落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说的还算纯洁,但可能无意中勾起了闫昭仪脑中的马赛克……不用去聚会卖笑,潘辰自然是回柔福殿了。
在一旁静静待着的月落心中哀叹,自家娘娘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要是星霜在的话,又该说娘娘不求上进了,因为很明显闫昭仪刚才就是在拉拢自家娘娘啊,闫昭仪是太后的亲侄女,前途无量,跟她关系好点,对柔福殿总没有坏处吧。但月落不是星霜,她还没那个胆子教育潘辰。
回到柔福殿中,就看见星霜背站在门边等着,瞧见潘辰走入,她低着头过来,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对潘辰磕头,潘辰看了一眼月落,月落赶忙上前扶起星霜,她却是不起,只听星霜情真意切的说道:
“奴婢不敢起来,奴婢对不起娘娘。今早内廷司主事与婢所林姑姑一同找我,说要将我调去别的宫里伺候,奴婢不舍娘娘,却也不敢违抗调令,也是怕给娘娘招来麻烦,只好答应,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潘辰还没说话,月落就惊讶道:
“星霜姐姐,你要走啊?”
星霜姐妹情深的望着月落,说道:“好妹妹,不是姐姐要走,是宫里的调令,各宫奴婢调配皆不由己,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娘娘今后就靠你伺候了,你可要连同我的份,将娘娘伺候好啊。”
月落见她意已决,便不能再说什么,潘辰走上前来,对星霜道:
“调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知要调到哪里去,今后也要回来看看我和月落啊。”
星霜见潘辰丝毫不挽留,笑容一冷,表面却是客客气气的:“回娘娘,说是要调去安和殿。”
安和殿是闫昭仪的地方,正经的高枝儿。
潘辰勾唇笑了出来,星霜有些心虚,立刻强颜:“娘娘,奴婢实在舍不得您,就算去了安和殿,心里也是向着娘娘的,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会时常回来看望娘娘的。”
潘辰点头:“好,去吧。”
星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潘辰的许可,以至于让她准备了好长时间的说辞都没处发挥,抿了抿唇,和月落抱了抱表示亲近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南边儿的居所去了。
星霜回房收拾东西,月落看了一眼潘辰,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禁问道:
“娘娘为何一点都不阻止星霜姐姐呢?”月落知道星霜这是自己想走,宫里的调令并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发出的,从一宫调去另一宫里,星霜指定是下了血本的。
潘辰从容一笑,对月落回道:
“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同理,想走的人留也留不住,她的野心,我满足不了她。”
说完这些之后,潘辰叹了口气,往寝殿走去,心里总感觉闷闷的,毕竟和星霜也相处了一年多,看见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就算潘辰再淡定,也会觉得有些难过,难过的她……晚上少喝了一碗粥呢。
☆、第20章
星霜走了之后,潘辰身边贴身伺候的就只剩下月落一个了,李全来请示潘辰,问要不要跟内廷司再要两个人来伺候,潘辰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便回了李全:
“不用了,最近宫里来了不少人,内廷司那儿估摸着都分不过来了,我又不是手残脚残,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李全得了令后便不再多问。
月落却替潘辰觉得不平:“娘娘,您也太好说话了,李全那小子根本就没尽心,他跟内廷司的人可熟了,要真想给您要个把人过来,也就是跑一趟的事儿。”
潘辰捏了捏月落气鼓鼓的小脸:“多大点事,也值得你气。”
她并不在意多少人伺候,像星霜那样朝秦暮楚的,还不如没有。身边的人,贵在精而不在多,潘辰始终坚信这个道理。
离皇上远离后宫的日子,眼看就两个月了,在后宫众人期盼中,祁墨州这个香饽饽终于出现了,潘辰在小书房里写总结,听见久违的吟唱声:“皇上驾到。”
手里的笔也来不及放下,就冲了出去,祁墨州一般不让人通传,就是差不多都已经到门口了,肯定来不及让她整理仪表,潘辰心里又一次抨击了祁墨州的这个坏习惯,从寝殿里飞奔而出,连自己都没察觉,看见祁墨州的时候,笑容灿烂,眼睛黑亮黑亮。
祁墨州看着飞奔而来的潘辰,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就像是看见主人从篱笆院墙外回来的小土狗,热情的就差摇摇尾巴汪汪直叫了,让祁墨州简直要怀疑潘辰会直接撞入他的怀里,下盘都稳好了,不过潘辰还有理智,跑到祁墨州面前就规规矩矩的站定,带着宫人行礼。
祁墨州将她上下打量一圈,见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绣荷襦裙,如丝黑发挽成花苞,周围简单的用米粒大小的珍珠簪了一圈,娇俏可爱,清新亮丽的仿若雨后晴空,前两回没细看,脸颊上居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叫人不由醉在里面,而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聪明的脑袋,思及此,身体某处似乎起了邪念,祁墨州一双俊目盯着潘辰,微微勾了勾嘴角。
潘辰瞧着他的嘴角,便知道皇帝今日心情不错,祁墨州难得对潘辰伸出了手,潘辰直觉不太妙,颤巍巍的将手送到他手心,一下子就给紧紧的捏住,祁墨州的掌心干燥温热,修长的手指可以完全将潘辰的手包裹起来,他步子很大,潘辰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他,入了寝殿,李顺就把大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潘辰脑子发懵,给祁墨州拉着去了寝房,一阵不可描述的狂风暴雨之后,达到了生命大和谐。
潘辰趴在枕头上大喘气,祁墨州餍足的从潘辰身上翻下去,靠在迎枕上休息了会儿,转头看向还没缓过神来的潘辰,问道:
“还疼吗?”
潘辰眼泪汪汪看向祁墨州:“嗯,疼的。”潘辰有一双丰润的唇,就是不嘟着都像是在撒娇,更别说嘟着的时候了,声音又是细软奶气,听得祁墨州铁血化了柔情,躺下将之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喃:
“朕给你揉揉?”
潘辰感受到他的手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猛地往后退了退,果断摇头:“不不,其实也不是很疼了。”
祁墨州见她说的勉强,故意逗她:“不疼好啊,再来一回?”
潘辰的脸都是黑的。
祁墨州见状,真难得的笑了出来,那一笑没的让潘辰脸上发臊,看来这个男人平时板着脸是对的,威严多了,一笑就破功,整个人看起来单纯了许多。
被美、色所惑,潘辰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祁墨州的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还得防着他偶尔下滑的手,祁墨州看着顶上的承尘,忽然开口说道:
“上回你提出的建议,朕已经和甘相商量过了,士族制度要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完的,工程量巨大,耗费人力物力,得慢慢来,慢慢改,不过,甘相也说了,这样好的提议,若能实现,必然是承前启后的壮举。”
潘辰累的四肢酸软,兴致缺缺:“妾身说的简单,却也知道实行起来并不容易,不过皇上说的对,只要做好了,必然是空前绝后的壮举。”
幽静的寝房内,潘辰似嗔似怨的呢喃声萦绕在祁墨州耳边,带着某种回音般的效果……眸光变冷,只见祁墨州嘴角的笑容渐渐隐下,目光放在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的潘辰身上,一手撩过潘辰的秀发,放在鼻端轻嗅其馨香:
“这样的方法,不知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冰冷的语气,骤降的温度,将潘辰的昏昏欲睡顷刻打醒,眼睛睁大,带着一丝迷茫,惹人怜爱,祁墨州伸出带有薄茧的手指在潘辰脸颊上摩挲,眼神却比平日里还要锐利,只这一瞬间潘辰仿佛置身入了冰窟之中,被祁墨州没有笑意的目光看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僵持不动。
祁墨州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存柔和,在潘辰看来,他就好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是电影里忽然被鬼附身的男主角般,阴森的叫人害怕。
由于潘辰对他问题的无动于衷,祁墨州猛兽般扑上她,将她死死的压制在床铺之上,居高临下,目光阴冷似鬼,潘辰吓得不敢说话,她可以确定,‘这个’祁墨州并不是刚才‘那个’。
颤抖着声音,手腕上被他捏的骨头作响,潘辰忍着痛,对眼前‘这个’祁墨州小声问道:
“你是谁?”
这三个字仿佛是斥退黑化祁墨州的法门,戾气褪去,祁墨州的神情恢复了自然,那一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问题,伸手重重捏了一下眉心,抬头看了一眼所在之处,完全想起了刚才的事情,眉峰紧蹙,松开了钳制住潘辰的手掌,从她身上翻下了床,沉默的兀自穿衣。
潘辰从床铺上缓缓坐起,盯着低头穿衣的祁墨州的背影,正纳闷之际,祁墨州却忽然回过头来,回到了平日的冷峻,不过对潘辰说话的语气渐趋平缓:
“上回朕让你想想要什么赏赐,可想好了?”
潘辰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彻底醒来,愣了一下:“啊?”
祁墨州将外衫穿好,走到床沿前站定,伸手想去抚一抚潘辰,却看见潘辰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眼中带着恐惧,祁墨州伸出的手便收了回去,耐性的又问了一遍:
“赏赐,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潘辰猛地回神,迅速披上一件外衣,光脚跳下了床铺,在祁墨州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从她的小书房里火速拿来了一叠图纸,递到祁墨州面前,不客气的说道:
“妾身想要皇上下旨,让内廷司给我做出这些规格的工具出来。”
语气自然,仿佛刚才对他惊恐不已的人并不是她,祁墨州低头看了一眼潘辰递来的图纸,全是些瓶瓶缸缸,带轴孔押嘴的东西,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细管,祁墨州对潘辰问道:“这是……甘车?”
潘辰将图纸摊开,对祁墨州解说道:“嗯,没错,就是做糖的。”
祁墨州抬眼看着潘辰亮晶晶的目光,点头道:“宫中有专门的甘车,却似乎与你画的这个不太一样,没有这样……精巧,想吃糖饴为何不让内廷司送来?”
潘辰怎么能和他说内廷司她叫不动呢,这种打小报告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祁墨州见她不说话,如何还猜不到原因呢,必然是宫里那帮势力小人刻意怠慢了。
将图纸折起来送入了衣袖,祁墨州应承下来:“朕知道了,会把这个直接交给工部,就只是这个吗?还有其他要的吗?”
潘辰想了想之后,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有有有。”
祁墨州好整以暇的等她说出要其他赏赐,只见潘辰伸手比了个‘一’,没心没肺的说道:
“还要一捆蔗。”
祁墨州:“……”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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