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昭仪听到闫氏说‘有机会’,脸上一阵泛红,咬唇低头不说话了,闫氏见她这样,不禁又道:
“你呀,这害羞性子比那潘辰不知要差了多少倍。你要有她一半厚的脸皮,皇上又何至于连一眼都不看你呢?”
闫昭仪被训斥,不敢说话,只低头绞手帕,到底是自己娘家的闺女,闫氏也舍不得骂狠了,只又道:
“真是为你操碎了心,这么长时间了,竟没看你扑腾什么,就是那沈淑媛,还隔三差五的去太和殿给皇上送东西,请安呢。”
闫昭仪小声嗫嚅:“我,我也去的,只是,皇上他……不见我。”
闫昭仪觉得委屈,真不是她不努力,是皇上一丝半点儿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别说见她了,就连收东西都很少,不仅仅是她,沈淑媛,宁淑妃她们送的东西,皇上也不收。
闫氏哪里会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也不过是想借机说说这个侄女罢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全都没有潘辰的手段,哀家虽然不喜欢潘辰,可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她对皇上的手段的确高明。知道投其所好,知道变通,不像你们,只知道硬着头皮横冲直撞。”
闫昭仪吓得跪了下来:“请姑母赐教。”
闫氏对她抬抬手,让她起来,而后才沉声说道:“赐教什么呀?潘辰对皇上用的什么方法,你们不都长了眼睛看到了吗?就算你们没有她会动心思,那模仿总会吧?她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总可以吧?”
“姑母的意思是……让我们都学她……种田吗?”闫昭仪的表情中带着浓浓的抗拒与为难,潘辰横竖是个庶出,没有出身背景,无论怎么折腾都随意,可她们不一样啊,她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嫡出,要跟潘辰似的捣鼓田地,这要是传入了家里,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种田怎么了?你们还别瞧不上,其实有什么呢?宫里都有宫女太监,又不用你们真的动手做什么,不过是在园子里开辟一块地方罢了,这也让你们为难?”闫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道若是其他人都能有潘辰一半的本事,如今这后宫里,哪里还有她潘辰说话的份儿。
原以为皇上会潘辰是情根深种了,可今日这赐药一事,让闫氏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原来皇上还是嫌弃潘辰出身的,要不然,都已经独宠她了,怎么还不让她诞下皇儿?由此可见,皇上对潘辰的宠爱未必就能持续,所以,闫氏倒是不那么担心了,为今之计,还是先培养多些‘潘辰’那样的人出来,吸引皇上的属意才是正确的。
闫昭仪把闫氏的话放在脑中想了想,说道:
“可是姑母,我也不是不愿意照着您的吩咐去做,可是,这些事儿潘辰都做过了,我们再去做,会不会没有效果了?皇上也会觉得咱们是在模仿潘辰啊。”
闫氏叹了口气,摇头回道:“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你们模仿潘辰就算没有她的效果,可是也同样能让潘辰的这些奇怪的举动看起来没有特色了,皇上喜欢新鲜,觉得潘辰脑子灵活,这才专宠她,你们若是不先想着怎么把皇上的注意力从潘辰身上挪开的话,估摸着你们这一辈子也就在后宫里养养老了。等明年新的秀女入宫,你们这些老人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闫昭仪终于听懂了太后的意思,就是不求要达到与潘辰一样的效果,只求让潘辰不那么特立独行,只要她没有那么特别了,相信皇上不用多久,就会腻了她,然后皇上的目光才会放到其他人身上来。
太后见这傻侄女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抽出帕子在手心里擦了擦:
“既然明白了,那就下去做吧,切记切记,得拖着其他人与你一起做,别让皇上觉得只有你一个人模仿,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多拉几个人下水对你有好处。”
闫氏打从心底里觉得娘家给挑的这个侄女,资质太过平庸,若是心眼儿稍微活络一些的话,她也不至于要操这么大的心思,还要把道理全都给她说的透透的,她才能听得明白。
☆、第76章
后宫里的变化并没有瞒过潘辰,因为她身边有一个打探小能手——月落,从前的月落,形单影只,也能给潘辰打探出不少情报回来,而现在,柔福宫中新进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两个宫婢,元宵和秋萍,元宵是御膳房来的,人如其名,胖胖的,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特别能吃,当初就是能吃这个技能点亮了潘辰对她的兴趣,然后经过一系列的接触,潘辰惊喜的发现,这个元宵虽然身处御膳房里,还只是个烧火的宫婢,可是她对各宫的情况竟然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凭这一点,潘辰就想给她一个机会发挥特长;秋萍是尚衣局里出来的,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混入人群中,半天都找不到她在哪儿,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女孩儿,观察洞悉能力却是超强的,能将潘辰指定的人选,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不放过任何细节。
所以,潘辰一下子就想到了让她们成立柔福宫对外的调查小分队,先把情报网在宫里布下来,而她们给潘辰布下的情报网带回来的第一个情报就是关于后宫各宫的变化——后宫里,几乎所有的宫殿里都开始开辟各自的自留地。
潘辰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呢,然后才反应过来:“哦……挺好的。”
这是全后宫都要走种田风的意思?
月落看潘辰这个反应:“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呀?奴婢看其他娘娘这是铁了心要和您杠上了,种田这种事情,可是娘娘先发起的呀,她们如今模仿了去,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就是想勾引皇上嘛。”
潘辰对月落的直白感到很欣慰:“这事儿你心里知道就得了,非得说的这么明显干什么?不想勾引皇上的娘娘不是个好娘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月落语塞,愣了片刻后,才想起来反驳:
“娘娘,奴婢跟您说正经的呢,您可上点儿心吧,从前您这特立独行,让皇上对您青睐有嘉,可是其他娘娘纷纷效仿之后,这就不是娘娘您独一份儿的创意了,您就不想做点儿什么吗?”
潘辰给月落缠的没法静心写计划,只好放下笔与她论道论道。
“做什么?下令禁止吗?”潘辰这般问,月落犹豫一会儿,然后坚定的点头,元宵也跟着附和,秋萍却是一动不动,潘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小心眼儿嘛,后宫里的生活多无聊啊,她们若是真能在院子里种出一方田地,也算是解闷子了,她们不无聊了,也就不会整什么幺蛾子,一举数得,有什么不好的?”
这番说辞,说的月落和元宵莫名其妙的,在她们看来,在宫殿院子里种田就是自家娘娘先想出来的法子,凭什么给其他人占去了,就是替潘辰觉得不服气。
潘辰也明白她们的意思,看来一眼秋萍,问道:“秋萍你怎么看?”
秋萍不喜欢说话,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敛眸想了想后,对潘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娘娘姑且大度些,无需计较这些小事儿,就算各宫娘娘效仿,但谁都知道,娘娘是首创之人,奴婢来柔福宫的时日不长,原不该说三道四,但今日奴婢斗胆一言,请月落姑姑不要见怪。依奴婢之言,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并非完全源于娘娘的这份创意,相反的,皇上只是看中了娘娘的纯粹,若是从这一点出发,那么各宫娘娘的效仿未免就多了一层刻意,与东施效颦的尴尬,所以,奴婢觉得这件事不需要娘娘刻意花精力去处置。”
潘辰一击掌,对月落和元宵指了指秋萍,说道:
“看到了没有?你们呀,别成天只知道跟人插科打诨,也得学学秋萍分析对错,这事儿正如秋萍所言,咱们都要大度些,看她们能整出什么动静儿来。”
月落依旧有些担心,叹了口气:“唉,娘娘切莫等到皇上去了其他娘娘宫里时,才觉得后悔。”
一副宫里老人的腔调,却把潘辰给说笑了:“我后悔什么?皇上去其他娘娘宫里,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祁墨州总是不去其他人那里才让潘辰觉得心里没底呢。不过这一切也许就是因为他的次体人格吧,等到那一天,他的次体人格痊愈之后,他若是不去后宫其他女人那儿,那时候潘辰才会觉得奇怪呢。
“好了好了,眼界放宽一些,秋萍你年纪最大,平日里替我看着她们,别让她们意气用事,遇到事情多想想。去吧。”
潘辰说完之后,三人便领命退下。
对于后宫里的变化,潘辰心里清楚的很,定是太后的意思了,闫氏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不过在大都里她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手段和心思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如果她和祁墨州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特殊性,也许闫氏会是一个厉害的嫡母与太后吧,只可惜,闫氏的那些想法,在潘辰她们的特殊性面前,甚至不值一提。
祁墨州对闫氏的心思和想法根本没空在乎,而潘辰也不愿将精力浪费在无止境的互踩宫斗事业上,她想要做更有意义的事情,祁墨州是老板,她的志向并不是老板娘,而是一个陪老板打江山的五好员工,铁打的员工,流水的老板娘,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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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闫氏让后宫里刮起了一阵模仿潘辰的风气时,潘辰那儿已经开始着手规整后宫各部了,后宫里的部门错综复杂,就像是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公司,每个部门各司其职,业务涵盖量大,但管理疏松,管理条例十分单一,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部门,从事什么职务,全都用的同一套规章制度——宫规。
那份宫规,是礼部联手内廷司共同指定出来的,经过官方认证,信服力巨大,只可惜在潘辰看来,有很多宫规都是重复和没有必要的,比如说一般宫禁是戌时,只要超过戌时,按照宫规,宫里是不能走人的,可是呢,有很多职务对于这条宫规御膳房和后宫主殿基本上都是无法遵守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宫里的主子半夜肚子不饿,皇上半夜不叫点心,主子们传召了,那么御膳房不就要去送吗?不适合这条例的除了御膳房,还有恭房,浣衣局和御前侍卫,所以就有了特例,可是这些特例里呢,又有很多与主要条例相悖的。
潘辰这段日子主要就是研究各司的作息与特殊性,每个部门都制定出了详细的规章制度与惩处条例,根据每一份职务的特殊性,做出相对合理的调整,然后完善了管理机制,比如内廷司中,只有总管和副总管这两个正经职务,但是光是在内廷司做事的太监就有一千多个,这还没算分配到各宫去的,这么多人,只凭几个人管理,很显然是不科学的,并且内廷司给自己加的特例太多,多到似乎都有些凌驾于宫法之上了。
潘辰便打算从内廷司开始着手完善,她将自己写的规章与管理机制交给了礼部和吏部,礼部是看规章是否合理,找吏部是因为潘辰所提出的内容里,有让吏部增加一些内廷司中有品级的小官职,礼部和吏部也很快将这件事禀报到了祁墨州面前,祁墨州将潘辰所写的规章与机制仔细阅读之后,问过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意见,又让潘辰回去修改了一些小地方,然后就给御笔批了下去,潘辰很有分寸,所有的规章里提及的全都是后宫事宜,并未有一字一句涉及朝堂之言,祁墨州就是想知会她低调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暗地里让李顺替她稍微盯着一些后宫各司的反应。
而潘辰早就想到了,只要自己写的规章制度一出现,势必会在后宫里掀起风浪来,内廷司首当其冲,毕竟按照潘辰的提议,给内廷司增加了至少二三十个七八品的小官职,看似无形,却又有形的削弱了内廷司总管与副总管手里的权利,手底下的小官儿多了,总管和副总管管理起人来,将会复杂很多,而手下那么多人,不乏功利心重的,从前没有人给他们希望,如今希望来了,他们总要想着法子往上爬呀,在攀爬的过程中,又无形给管理层带来了威胁性,所以,内廷司总管和副总管,说什么都不同意潘辰的这番提议,反倒是内廷司下面的小子们一个个跃跃欲试,对潘辰这个新上位的德妃娘娘很是感激。
而其他各司,潘辰也没有让他们闲着,如法炮制,将这段日子里她日夜兼用写出来的规章条例甩了出去,这下不仅是礼部和吏部傻眼了,就连祁墨州都觉得潘辰认真的可怕,原以为她只是对内廷司有所不满,谁知道,她将宫里各部各司的现状尽数用文字的形式分析出来,将各部各司的状况尽数提出,虽无半句责怪之言,但却能让人清楚的意识到不足,这样的效率,都快抵得上半个崇文馆了,祁墨州怎么可能不震惊呢?
☆、第77章
对潘辰的效率震惊归震惊,祁墨州还是相当配合的,因为潘辰将改制的原因及不改制有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前前后后都说的相当清楚,条理分明,实实在在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之前还担心后宫各部各司会对突然晋升的潘辰做出激烈的反抗,因此特意让李顺去盯着,在潘辰承受不住的关键时刻,拉她一把,可是谁能想到,后宫里其他地方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倒是潘辰先出手了。
想起来潘辰可是一个在后宫里就算断了补给也能安然活下去的存在,祁墨州又看着桌面上这厚厚的几叠纸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祁墨州仿佛看到了每晚伏案奋笔疾书的潘辰,他与她在太和殿共事过十多日,对潘辰的工作样貌还是有些了解的,认真中带着一股子钻研的韧劲,似乎只要让她写下去,哪怕不眠不休她也会写好。
忍不住勾唇摇了摇头,倒要看看潘辰这些治理后宫的法子能不能行,祁墨州在礼部送上的批呈上御笔写下了一个‘准’字,然后便招来了李顺,让他特意给潘辰送去。
在祁墨州看来,潘辰所写的这些规章与机制的确有她的道理,后宫人多,人心涣散,小小太监与宫婢成日蝇营狗苟,但宫婢与太监之中的职位屈指可数,让这么多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终日死气沉沉,但是潘辰的这份计划,倒是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职位变多了,层次分明,更能激发人的竞争想法,这就好比在军中,一般冲锋陷阵的都是小兵,可促使这些小兵奋勇不前的,虽然有军令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用的小兵们想出人头地,想借打前锋快速积累战功,潘辰的法子,与军中的某些思维不谋而合,这让脱离军中一段时间的祁墨州感到相当亲切,并有信心这法子可行。
但是他也不忘让李顺去提醒潘辰,这法子虽好,可真要实施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毕竟人心难测,她在伤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之后,定然会遭受一定程度的反扑,要让她自己做好准备才行。
对于祁墨州的提醒,潘辰心中明镜儿似的,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计划,那么自然对这计划的风险系数做出了评估,执行起来虽然危险,可是效果却是能看的见的,她的这个计划,是惠及大众的,宫里有好几千人,以往就只有那么几十个有品级的,但潘辰这样一干预,几十个有品级的职务一下子增长到了上百个,以前是僧多粥少,人们有心往上爬,可很多权利都捏在各部各司有品级的人手中,仿佛有着连带关系,晋升谁不晋升谁,全都由那些部门的总管副总管说了算,现在潘辰就是将这份权利回收一部分,削弱了那些执掌各部各司总管手里的力量,能大大提升小人物的自信,产生奋斗拼搏的意识,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很常见的鼓励竞争的方法。现代的每个社会体制归根结底就是竞争,机会多了,竞争力自然而然就大了。
潘辰唤来了李全张能,让他们去找拓印司,将这些资料全都拓印出来,张贴出去。
李全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对潘辰问道:“娘娘,这是皇上亲笔御批的东西,就这样张贴出去吗?从前有什么圣谕都是直接发到各司各部的总管手中,让各部总管传达下去的。”
潘辰看着李全,没有迟疑,点头道:“这回有些不同,各司各部的总管手上也会发一份,但最重要的还是贴出去,新的规章制度不贴出去,大家怎么会知道?总管与大家一样都是刚学的,不能给大家很好的解释,大家不明白的话,要他们怎么遵守?不仅要拓印了张贴出去,还要让大家全都记住,都了解,流萤,青杏,茯苓,含翠她们都已经将这些牢记于心了,这一个月里都会在锦绣斋前设立问询处,后宫之中,若有谁不明白的,无论身份高低,都可以到锦绣斋前询问,务必要让大家全都了解才行。”
若是这些东西不张贴出去,那潘辰才叫白写了,直接交给各部总管,那么执行权依旧在他们手中,阳奉阴违的事情潘辰不想看到,也不会把这件事的主导权分散出去,既然不想让他们搞集权,那就要让大多数人都发声才行。
潘辰的这份改制的资料张贴出去,就立刻引起了后宫的滔天巨浪,首先爆发的自然就是各司各部的总管与副总管了,因为在这件事上,直接削弱的就是他们的权利,全都对这位新晋升的德妃娘娘感到了不满,在资料发下去的第三天,他们就自动组织了队伍,去到太后闫氏面前告潘辰的状去了。
“太后,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德妃娘娘简直,简直欺人太甚了。”内廷司的总管带头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接着就是其他各部对闫氏哭诉,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番理由来,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德妃娘娘不地道,想要破坏宫内团结云云,还对闫氏发出了愤慨的威胁,意思就是太后如果不让德妃将这些资料收回去,那么他们从今天开始,就要罢工了,彻底乱了后宫的秩序。
闫氏也是第一次看到潘辰所写的这些计划,然后又听了这些人的控诉,当即也是不能理解潘辰这是想干什么?
“太后,后宫里的制度那也不是成立一年两年了,世世代代,都是这么管理的,奴才们得主子们赏识,才有了今日的身份,怎的偏就德妃娘娘晋升之后要整顿呢?咱们后宫各司各部向来各司其职,齐心协力伺候宫中各位主子娘娘,心怀敬畏,从未有过任何违反宫规的举动,德妃娘娘新官上任,有心拿咱们立威,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她这些资料给下面的那些小子看到,还不上赶着跟咱们对着干呀!”内廷司的总管如是哭诉。
副总管立刻接上:“是啊,太后,这人心里都有只鬼,平日里这些小子被咱们压着,他们也不敢造次,可现在德妃娘娘一纸令下,野了他们的心,今儿才第三天,就已经有人来跟咱们总管当面叫板了,这,这今后还怎么替主子娘娘们管理,奴才们心里苦啊。”
“是啊,太后,德妃娘娘此举不得人心,还蓄意破坏宫内历年来的规矩,奴婢们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尤其是奴婢,还是从康寿宫出去的,向来都只听太后您吩咐,可没想到今日会遭受这些,说句奴婢不该说的话,这后宫里还有太后您在呢,德妃娘娘凭什么能一手遮天呢?这是完全不给太后您面子啊。奴婢们也是今儿才知道,德妃娘娘做这么大的决定之前,居然没有告知太后您知道,这,这俨然就是不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尚衣局的掌事姑姑如是对闫氏告状,她的确是从康寿宫里出去的,在尚衣局任职掌事姑姑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这一年多的时间就足够让她尝到总管的滋味,刚食髓知味,说什么也不会让潘辰的几张纸给毁了去。
内廷司与尚衣局同时发声,其他各部总管也跟着附和,一时间,康寿宫内外就像是菜市场似的热闹,闫氏被他们吵得头疼,让他们都到院子里去等着,然后让人宣召潘辰觐见。
闫氏只觉得这个潘辰总能给她带来无止境的麻烦,前几天她才想出来让后宫里的女人全都模仿潘辰的举动,让她在皇上面前不再特殊,可这个计划实行了还没有看见成效,她居然又整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来,并且,这个幺蛾子在闹出来之前,居然连声招呼都不和她打,就像是这些奴才奴婢们说的那样,潘辰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才是让闫氏最为生气的地方。
再加上这些奴婢奴才们一阵鼓吹,让闫氏也森森的觉得,在后宫里,只有她才能主持公道,只有她才能压制住潘辰的嚣张,闫氏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尤其是当她知晓了,潘辰在皇帝心中,并没有占太大的地位,连个孩子都不愿给她留下的感情,在闫氏看来,简直脆弱的像纸一样薄,这样的潘辰有什么好怕的?
潘辰在宫里与月落,元宵和秋萍说话,打算第一时间扩大情报探听的队伍,因为潘辰知道,她的计划只要开始实行,那么后宫这两个月,定然不会太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总要先明确敌情,才能做出最重要的判断吧。刚与她们说到兴头上,闫氏派来的段公公就来传懿旨了。
这份懿旨是潘辰早就预料到的,她的计划给后宫里各部各司施加了压力,他们不可能亲自来找潘辰理论,而后宫里,如今也只有闫氏身份地位比她高,不出潘辰意外的话,康寿宫现在应该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各司各部的总管之所以能做到总管副总管的位置,可见在宫里是有一定的势力的,这些势力有一部分是来自康寿宫,而有一部分却是来自其他宫殿,潘辰点了秋萍随行,暗自嘱咐秋萍好生观察各司各部与各宫娘娘的关系反应。
交代好一切后,潘辰换过衣裳,便带着辛冬和秋萍,往康寿宫去了。
☆、第78章
潘辰来到康寿宫后,院子里各部各司的总管们尽数给潘辰行礼,潘辰目不斜视入了殿内,看见头上缠着抹额,一副被气的坐月子的模样,上前给闫氏行礼问安,闫氏左右四大金刚护体——潘贤妃,宁淑妃,沈淑媛和闫昭仪皆分作两侧,严阵以待,潘筱算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她带着头站起身给潘辰行福身礼,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潘辰,仿佛带着一种挑衅,就像是想看看潘辰敢不敢受她的礼。
潘辰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太多的意思,径直在潘筱面前站定,挺直了背脊,光明正大的受了潘筱的礼,然后才嘴角带笑,对潘筱她们随意抬了抬手,学着潘筱那捏着三分气的声音说了一句:“免礼,都坐吧。”
可把潘筱给气得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潘辰看的出来,潘筱已经渐渐的快要失去从前的淡定,这种心理的转变很容易说的通,备受宠爱关注的天之骄女,一朝被一个自己从来没有看上过的庶妹给压了一头,嫉妒的小火苗已经快要突破真皮层了。
“唉,这世上啊,有些人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了可真叫人恶心。”
宁淑妃话里有话,矛头直指潘辰,潘辰看了她一眼,勾唇说道:“不管是小人还是君子,得志了总是好的,宁淑妃若是得志了,应当也是这副嘴脸,莫要说别人了。”
潘辰今天是来撕逼的,可没打算像从前是的给讽刺两句不出声,这段日子里,她必须要先把威望树立起来,在这处处以身份说事儿的后宫之中,你退她进,没有其他法则可讲,若是今后她将后宫的事情稳定下来,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嘲讽,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不行。
宁淑妃果然瞪大了眼睛,似乎立刻就要跳出来与潘辰对抗,却被她身后站着的一个清秀高瘦的太监给扯了扯衣袖,宁淑妃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宁淑妃这才沉下气来。一甩袖子,将身子歪到另一边,一副不愿多看潘辰一眼的架势。
闫氏本来就是来找潘辰麻烦的,哪里见得惯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威风,冷哼一声,从一旁站立的嬷嬷手中夺过一叠纸来,不由分说就摔在了潘辰面前的地面上,纸张凌、乱了一地。
站在殿外的各司总管们各自交换了个眼神,因为太后的暴怒,是他们仿佛看到了曙光,一个个屏息静气,对事态发展充满了期待。
潘辰今天给自己定的是‘嚣张宠妃’的人设,只见她歪坐在太师椅上,不时低头看着自己豆蔻红的指甲,对太后摔过来的纸张看也不看,就好整以暇,凉凉的说道:
“哎哟,皇上的玉玺章印就给这样摔在地上,皇上自然不会对太后如何,毕竟谁也不会认为是太后故意摔的,倒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连盖着皇上玉玺的纸都捧不好,废物一般,留着还有什么用?”
潘辰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仿佛毫不在意,可说的话却像是刀子般厉害,让太后身边的张嬷嬷愣了神,不安的看了一眼太后,没敢说话,闫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哼,那你想如何啊?还想动了我身边的人不成?”
张嬷嬷紧张的开始擦汗,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给潘辰那两句话给吓得跪下来,只见潘辰抬眼,黑眸直勾勾的盯向了张嬷嬷,樱唇开合间,带着慢慢的自信:
“太后身边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被动了,王公公这才走了几天啊,你说是不是啊,张嬷嬷?”
张嬷嬷猛地一惊,想起了日前王福贵在康寿宫门前被李顺杖毙的事情,一脑门子的冷汗,宫里谁不知道,王福贵就是因为得罪了当时还是昭仪的潘辰,才给皇上下令打死的,王福贵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亲信,皇上连这个面子都没给太后,试问,如果是她给德妃记恨上,皇上要拿她作伐,张嬷嬷自问可能下场还没有王福贵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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