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爷呀,你妈这干事业的劲头还越来越大了,这是要当女强人啊!”刘家成感叹。
二姑撇嘴,“对,我就是要当女强人,等我拿回家的钱比你还多了,我也试试当甩手掌柜的滋味,见天一回家就往沙发上一坐,等着饭菜自动到桌子上。”
雯雯跟表妹嘀咕,“新新,你觉得夫妻俩谁工资低就要谁多做家务么?我觉得不该是这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余自新噗一声笑了,“哪里不对?好多岗位明明女的可以做,招工单位明说了只要男的,我和大姐在电子厂的时候,明明工种一样,男工工资就是比女工高,然后,他们又说,谁工资低谁得多负担家务?哈哈!这规矩都是谁定的呀?”
雯雯没好气,“男的定的呗!好处都让他们占完了。今天我爸还说叫我别像我妈这样呢,真是!切~”
这也就罢了,二姑这阵子正为着找不到适合开托管的房子焦急呢,刘家成还说起风凉话了,说一次不够,还要天天说,打个电话来先问女儿儿子饭吃的咋样,然后就冷嘲热讽,“宋老板,房子找到了么?今天赚了多少钱啊?”
二姑气得周末不回家了。
她跟张阿姨她们诉苦,“你们说说,要个老公干什么?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等着看我笑话呀!唉,玉香你是没在场,他那个语气,那个眼神,就盼着我们做不成呢!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做不成,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气死我了。”
张阿姨也一肚子怨气:“你那个还只是说风凉话,我的那个,嚯!我出了家门,自己当自己老板,回到家了,他还想当我老板!我拖地,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让他抬抬脚他还有话讲,还要指挥我拿电视遥控器!遥控器有多重啊?一抬手就拿到了,就要让我拿!为什么?抖威风嘛!”
另一个阿姨说,“哎唷,你们两个够幸福了!我原先以为孩子结婚搬出去了我就自由些了,哪晓得苦日子还在后面呢,生了小孩要我带!带就带吧,还要我贴菜钱?还要数落我?呐,吾做的这不好那不好,怎么还有好多人找我做啊?这还不如你们跟老头子住一起呢!”
“他们让你带小孩你就带呀,请一个保姆要多少钱?你照收,大不了给他打个折扣,看他们还有没有话讲?再不然,跟儿媳妇娘家三家拿钱,请一个保姆给他们!胜过受这个窝囊气。”
二姑听着他们议论,也在默默思考,在乡下,照顾孙辈是天经地义的,很多年轻人出去打工,孩子就扔给奶奶照顾,她也想过为刘洋照顾孩子,可现在听大家讨论,她忽然想,是啊,谁规定这是义务呢?
有一个阿姨说的更让人生气,她哀叹道:“你们讲这个主意我这里行不通,我女儿生孩子,她婆婆压根不管不问,女婿嘛装得像个憨都,其实精明得嘞!他们工资又不高,要是我和她爸爸再两手一推,受苦的不还是我女儿?我们老两口出钱出力,我女儿生孩子剖腹产啊,多受罪,宝宝养下来还不跟我们姓!这个时候又讲传统了!”
二姑又想,对啊,要是雯雯将来遇到这种丈夫、婆婆,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可是,这也太气人了吧?吃定了老婆一家人啊这是,可是,不让人吃定,要怎么办呢?
几个阿姨讨论半天没结果。
“真是!结婚做什么!”
“发昏哦你们!哪有女人不结婚的。”
女人该不该结婚钟点工阿姨们也讨论不出结果,但没人比她们更清楚家务劳动的价值。想让她们无偿付出,还要被压一头,傻子才乐意。
大家满心怨气,越说越激动,有人提议:“要国庆长假了,我们再一起去旅游!也去快活快活。”
“对对!这次我们去远一点,让他们自己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老姐几个真去旅行社询问了,新马泰、西双版纳这些热门路线的团早报满了,还剩下去广西桂林、北海、阳朔等地的团,来回十天。
二姑犹豫,“十天?”会不会太长了点?
余自新和雯雯让她只管去,“以后你们干二姑每年去一次,现在不去以后七老八十走不动了想去还去不了呢。”余自新把相机借给二姑,准备好胶卷,教她用,又给她几条颜色鲜艳的丝巾,拍照换着戴!雯雯和洋洋分别给妈妈偷偷塞了些钱。
宋诗远还没见着二姑就听说了她“罢工”的事。
刘家成愁眉苦脸跟她抱怨,“你姑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我不过玩笑几句,她还离家出走了?”
宋诗远劝他,“姑父,要想公道,打打颠倒。你想想,要是你跟洋洋想开店,想做点什么小生意,二姑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整天要看笑话,你寒心不寒心?”
刘家成讪讪低下头,“我不过开个玩笑。”
“小妹就从来不跟我开这种玩笑。”宋诗远看着姑父笑,“我也不会跟洋洋开这种玩笑。”
刘家成这才意识到自己哪不对了,“那……等你姑回来,我好好跟她说说?”
洋洋直接把手机塞他爸手里,“还等啥?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本来就是你说话伤人心了,现在你说个软乎话难道不是应该的?”
宋诗远觉得自己干得不错,乐呵呵告辞,跟小妹雯雯去她们工作室参观。
进去一看,十几台电脑,真是鸟枪换炮了。
再看他们给大公司做的样片,现在已经配好音乐了,小绒毛球的样品有好几个不同尺寸的,她抱一个玩,“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还没最后决定。要听大公司的。”余自新领二姐到自己办公室,给她看她的画稿,又打开电脑给她看鼹鼠的故事。
宋诗远看得不停小声笑,“这就是灵感么?谁推荐的?这个颜色配得很高级呀,这是哪个国家的动画片?”
“秦语推荐的。”
宋诗远心里一跳,顿时笑不出了。
余自新关掉播放器,看着二姐。
宋诗远和小妹的目光一触,如坐针毡。
余自新问:“姐,你为什么不让林通求告诉我秦先生父亲去世的消息?”
上次去g市,大姐的状态太糟糕,二姐也病恹恹,即使有心跟她们严肃说说这件事也没机会,只得先放下,现在宋诗远可逃不掉了。
“刚才在姑父那儿,你说我从来没有嘲笑过你,你说对了。我从来不会嘲笑你或者大姐做出的选择。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即使我不认为你们的方法是我会选的,我也只会尽我所能支持你们,盼着你们的选择会是对的。就像当初大姐试炼徐山平,还有更早一点咱仨带上徐山平做生意,还有,为什么咱们买第一个房子的时候我坚持要请律师做出资证明?”
宋诗远张了张嘴,是的,为什么小妹坚持请律师做出资证明?不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徐山平么?但是,她从没在大姐面前——甚至没在她面前说过一句贬低徐山平的话。
可是——
“我是为你好啊,小妹!”宋诗远怕自己说不清楚,更怕自己的话会让小妹伤心,她连叹了几口气,斟酌道:“秦先生比你大十几岁,他还是外国人做派,他谈过多少次恋爱?他又那么有钱!你跟他交往,不是任他糊弄?”
余自新笑着摇头,“二姐,我先问你,要是没有遇到金姐,你会有现在这样好么?”
宋诗远一怔,坚定回答,“不会。金姐,是我的贵人。即使我现在认识了很多服装学院的老师和同学,还有香港其他买手,我也得说金姐的眼光,尤其是在明星穿搭这一块,比所有人都高。当初她找我做店长,只是没弄明白来商厦买衣服的人是哪群人而已,搞清楚这个,即使没有我她也能做得很好。是她提携我。要是没有遇见她,我想做到现在这样,恐怕还要再过四五年。”
余自新点点头,问:“那你是怎么认识金姐的?”
宋诗远愣住。
金姐,是林通求介绍给她的。
她去见金姐之前还有诸多犹豫,小妹又劝又激,她才去的。
“你当时认为林通求介绍金姐给你,是为了送你人情,让你跟他交往。你不想、不敢接受他的‘恩惠’,所以你不想去见金姐。”
余自新看到二姐的脸变白了,猜想她心里必定不好受,可还是继续说下去,“你和大姐到酒店打扰我和秦先生谈话,后来阻止林通求告诉我秦先生家的变故,其实是同样的思路。”
“可事实是,两年过去了,你和林通求成了朋友,有合作,但仍然没确定恋人的关系,而且你得到金姐这个贵人,在事业上点拨你提携你,你有了今天的成就,和林通求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小。”
“二姐,秦先生也是我的贵人。他欣赏我做的项链,跟我合作,我才突然发现,其实我也有些这方面的天赋,我终于摸到了一扇门,一扇我从前只能想象根本无法确实是不是存在的门!然后呢?我走进门,继续摸索着,跌跌撞撞的,有时碰壁,有时原地打转,我向他请教,他又给我了一张地图和一盏灯!”
余自新摊开自己做flash以来的画稿夹子,她现在还是习惯先手绘再用电脑画,“你看,这是我最初的水平,这是我现在的。”
宋诗远自己也一直在学美术课程,一眼就能看出后者线条更简洁明快,色彩的搭配更和谐,构图也更有创意。
如果秦语的点拨对小妹那么重要那么,那么,是她做错了吗?
她反而成了阻碍小妹上进的人?
可她只是想保护她呀!
第136章 思想转变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余自新早料到二姐会是这种想法。
两年过去了, 宋改凤变成了宋诗远,但有些想法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她耐心解释, “二姐, 我知道你过去受了很多苦, 遇到了很多混蛋。可我们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你不能把任何一个对我们稍微有些好感的异性都看成你过去遇到的混蛋, 如果这么做,我们会白白失去很多潜在的合作者,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下一个贵人呢?说不定还会得罪人。你想过没有, 秦先生有可能迁怒林通求?他没有,但你能保证别人不会?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丧彪?”
余自新停了几秒钟, 严肃地说,“最重要的是,你无权干涉我的人际交往。你,大姐,二姑和姑父,刘洋和雯雯, 你们是我最亲的人, 但是,不管你们谁,都没有这个权力,更不能甚至越过我替我做选择。因为,这是我的人生!有好多事,只能由我自己去体会,去试验,去了解。明白么?”
“可是小妹——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宋诗远心里难受极了, 急得流泪,“秦先生他……他和你,无论是年龄,还是别的,都差得太多了……你跟他交往,肯定会吃亏的!”等你吃了亏,再提醒你?那不就晚了么?
余自新叹气,人这一辈子,有些经历,谁都替不了。家长再爱孩子,等孩子长大成人了,哪怕能替孩子去相亲,难道还能替孩子尝试恋爱、接吻、更亲密的体验?
“姐,你可能是还没明白我说的话,也可能,你是在担心一些我根本不在意的东西。老实告诉你吧,我这辈子,要是谈恋爱,肯定不止谈一段,我也不在乎什么贞洁,什么处女不处女的!买双鞋还要穿上试试呢对吧?”
宋诗远呆住了。
余自新直截了当问,“你说担心我跟秦先生交往会‘吃亏’,是指什么?无非是——”
宋诗远脸都红了,大声打断妹妹,“不许说了!你怎么能说这些呢?你才多大呀?真不该让你看欲望都市!这都走火入魔了都!”
余自新一看二姐这个样,知道暂时没法再说的更深了。
她等二姐稍微冷静,换个说法,“好吧,先不说我的想法了,咱们就说事实,你瞎想什么?你不要看见个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想‘被追求、恋爱、发生关系、结婚、婆媳关系’这一套,行不行?你和大姐搞那一出,我现在想起来都尴尬得脚趾挠地!就怕人家本来对我没那个意思,现在一看见我就往那方面想,还偷偷笑我想入非非!”
“你们要真是想为我好,就想想我是怎么对你们的,我又是怎么对林丧彪、徐山平的!用我对你们的方式,对我!这在我看来才是真正的支持。”
余自新让二姐给她保证,“你要是再像从前那样胡来,我是真会生气的。秦先生和欧洲大百货公司打交道做了多少年供货商?他的审美,商业经验,他的学识谈吐,这些哪一个单挑出来也值得我好好学,我看到他,当然也会觉得他英俊帅气,可我先想到的,是跟这个优秀的人学习,不是跟他谈恋爱、上床、结婚!”
宋诗远确实觉得愧疚,要是秦先生真的小气些,不再搭理小妹了,只靠她自己摸索,还不知道要碰壁多少次呢,哪可能进步这么快。
可以说,她差点破坏了这一切。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狡辩。
她只得承诺,“好。”
可她心里还是担心的。
唉,女人呀,天生比男人要担心太多事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她怎么能不担心?大姐太把贞操当回事,能被说闲话的人给气病,她担心难受,小妹话里话外不把贞操当回事,她也一样担心。
宋诗远愁肠百结,先打电话换机票,推迟一天回g市,又偷偷向金姐花姐求助。
翌日上午她按照花姐的建议先去书店买了几本书,粗略翻了翻,居然发现很多知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她想了想,又一样买了两本,给大姐和她自己。
下午她买了高级蛋糕和水果送到小妹和雯雯的工作室。
国庆假期结束,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宋诗远看到实习生里好几个大学男生,在她看起来个个都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个叫王宇的,贼眉鼠目,盯着小妹笑得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活脱脱一副大灰狼样子。
再说那个大家叫他臭臭的男生,未免长得太好了点,虽然头发乱蓬蓬,穿衣服也不讲究,可就算盯着电脑,那双眼睛也看起来含情脉脉的,一笑左脸还有个小酒窝,这一看就不是靠得住的。
宋诗远怀着心事,又去楼下会所视察了一趟。会所连健身教练都是女的,倒让她放心。
到了傍晚吃饭时间,她带妹妹出去,先去吃了日料,又去逛商场。
宋诗远故意带小妹在卖内衣的地方转了很久。被金姐花姐提醒后她才想到,她的小妹已经成人了,身体又发育了,内衣合适么?
国内的内衣这时不仅品牌少,做工用料和审美也比较落后,余自新捏捏厚厚的海绵垫,“这冬天穿上还挺保暖的,夏天多难受啊,非生痱子不可。咱们下次去香港或者巴黎的时候多买点吧!”
宋诗远心中百味陈杂。
晚上她把几本书给小妹,“你……好好看看啊!咱们女人,得知道保护自己。”
余自新接过来,咦?青春期性教育。
看来跟二姐那番话还是有点好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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