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要对这妖怪说实话?
就在这时,铺子前头传来了动静,似乎是这个叫江折容的少年的同伴找来了。桑洱如梦初醒,将这枚玉佩塞回了他的衣服里:“我要走了,小道长,有机会再见啦。”
光天化日下,被她探手进衣服里摸了好几次,江折容的脸色可谓万分精彩。却碍于定身符,无法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桑洱翻墙跑掉。
.
在街上一阵夺命狂奔,桑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约定的地方。食肆中人满为患,桑洱挤了半天,才摸到了楼梯,上了二楼。
长廊两侧,是一个个以半透的纱屏隔开的房间。好不容易找到伶舟,桑洱推开门,就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佳肴了。鱼汤还冒着热气,看得出来是刚刚端上饭桌的:“主人,我来了……我是不是来得正好?”
伶舟正坐在栏杆上,望着街上的行人。闻言,转过头来,忽然皱了皱眉,一伸手,将桑洱抓到了自己跟前,低头,在她的脖颈上嗅了嗅:“怎么有股血味?”
他的鼻子怎么比狗狗还灵?
桑洱情不自禁地后仰了头,手抓住了伶舟的衣服,被他的气息拂过的肌肤痒痒的。一张嘴,却是在告状:“主人,我刚才把钱袋落在了裁缝铺,回去拿的时候,发现掌柜夫妻被挖了心,应该是妖怪杀的。有个修士在追杀那只妖怪,撞见我后,把我当成了凶手,不由分说就拿定身符定住了我,我差点就被他的剑刺死了。”
听了解释,伶舟疑虑消去,端详桑洱的表情。
她告状的时候,神色隐隐有几分委屈。告完了状,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希望他会露出一点心疼她的表情,甚至是为她出气、去找那个修士的麻烦。
伶舟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冷不丁地,松开了她的肩,手上移,掐住了她的脸颊,戏谑道:“你这么弱,连一张定身符也对付不了,当然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了。”
真没同情心。
桑洱被捏着脸,嘴唇都嘟了起来,有点儿不服气,含混道:“但我还是逃出来了呀。他拍在我头上的那张定身符,最后又被我用到他身上去了。”
“你这次碰到的人经验不足,才会着了你的道。下次可就……”伶舟说着,忽然停了停。
因为走廊外面传来了搜查的声音。
“让开让开!我们要找一个人!”
“刚才路上遇到的那个挑货郎已经说了,看到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姑娘跑进了这间酒肆,肯定就是那只妖怪。”
“居然对小公子用定身符。这妖怪必有可疑之处,一定要把她搜出来!”
……
数道身影正在靠近,转眼就到门外了。桑洱急道:“肯定是那个修士派人来找我了,主人,我们怎么办?”
伶舟撩动眼皮,忽然扯了她一下,将桑洱拢到了他的外袍下。
桑洱心头一跳,手脚蜷缩着坐在窗台上,额头轻撞上了眼前之人的胸膛。
伶舟的体型比她大得多,一腿曲起,一腿舒展。桑洱在他双腿之间,被拢在外袍下。外人丝毫看不出这里藏了个人。
果然,外头路过的修士只不过询问了一句“有没有看到一个粉衣姑娘”,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就继续往前了。
等了约莫十分钟,桑洱悄悄探过头,从二楼望下去。
那行修士找不到她,已经步出食肆了。
伶舟松手,懒懒道:“已经走了。”
桑洱整了整衣衫,抬头,小声道谢:“谢谢主人保护我。”
伶舟头也没回,坐到椅子上,执起筷子,哼了一声:“你确实应该说谢谢。要是打起来了,掀翻了这张桌子,我现在就吃你填饱肚子了。”
桑洱有点无奈,又觉得在意料之内。
果然,伶舟之所以拉她到他的衣服下,不是为了保护她,只是不想桌子上的食物被打翻而已。
.
此趟下山,因裁缝铺的掌柜夫妻意外死去,桑洱只能在别的铺子重新下订,做了衣服。回程,他们绕了去集市。
伶舟对很多食材,甚至是厨房的锅具都感兴趣,走到哪里就指到哪里。桑洱充当他的小尾巴,全程负责挑拣、付钱、塞东西进乾坤袋。
好在伶舟并不差钱。不然,这么个花钱法,他们估计很快就要流落大街了。
桑洱腹诽。
镇子上有江折容和他的同伴在。即使那只吃人的恶妖还在附近徘徊,应该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只可惜,她来不及求证,那个在两年后登场、愿意和她生孩子、名叫江折夜的修士,是不是江折容的哥哥。
只能到时候再看看了。
桑洱随伶舟回到了山上。
那天,伶舟第一次吃了山下的鱼,就嫌弃地说没有山上的鱼鲜美,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法有区别。不过,他那天不止尝了鱼肉,还吃了点别的,彻底对人类的食物起了兴趣。回来之后,让桑洱下厨做饭的次数大增。
平和的日子持续了大约半个月。伶舟终于结束休养,出山了。
他出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九冥魔境。
在原文里,伶舟素来是独来独往的,从不会带旁人进九冥魔境。
但这一次,他捎上了桑洱。
第84章
伶舟做出了和原剧情不一样的选择,桑洱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那超出了系统要求的好感度导致的——很可能就是她勇斗腾蛇的事件,让伶舟觉得她是一个“可塑之才”。培养培养,就能当个得力小弟,才会拎她进九冥魔境历练。
假设这是剧情的偏移,从长远角度来说,其实是好事。
桑洱的jj币已经花光了,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如果再遇到危险,很难再投机取巧,花钱买命救急。踏踏实实地提高自己的修为,才是正途。跟着伶舟打怪,就是一条增进妖力的捷径。
当然,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
和九冥魔境里的东西相比,桑洱无疑处于食物链的底端。这一路,须得紧紧跟着伶舟,万事小心才行。
九冥魔境的裂口有特殊的机制,会把结伴进去的修士随机投放在不同地点。为此,桑洱化为原形,藏在了伶舟的乾坤袋里,顺利地跟他一起进了九冥魔境,没有被分开。
落地后,伶舟抬指,轻弹了一下乾坤袋:“到了。”
桑洱如一团蓬松的毛球,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在草地上翻滚数周。才一停定,她绵软的肚子就被一只手指轻轻按住了,爬不起来。
“你好像越来越圆了,每一次掉出来,都要先滚几圈。”伶舟单膝蹲了下来,低头看她,说完后,居然还笑了几声,狭长的眼一弯,成了月牙。
桑洱朝天的肚皮被他揉按、轻压,呼吸有点儿不畅顺,还痒痒的,滋味很奇怪。她忍不住缩了缩四条小短腿儿,却只是将伶舟的手指抱得更紧:“主人,我们这族妖怪,原形就是要圆一点才好看。”
伶舟嗯了一声:“也是,才这么几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长胖一点,我饿的时候才能喂饱我。”
“……我只是毛发蓬松而已,一点都不胖的。”桑洱强调,鼓了鼓腮:“主人,你把手拿开吧,我爬不起来了。”
伶舟收回了手。桑洱连忙翻身爬起,在他背后化成人形,飞快地穿上了衣服和靴子。
相较于毫无杀伤力的仓鼠原形,还是人形做起事来更方便。
以人腿站起来后,桑洱的视野开阔了许多。
九冥魔境一如她记忆中那般神秘广袤,诡谲瑰丽。
这次,他们降落在了一片断崖旁。四周没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林木,而是一片乱石激流、山回路转的壮丽景象。因位处高地,风很大,还能看见山下缩得很小的树林,还有宝蓝色的水泽。
“走吧。”
伶舟看了一眼天色,往前走去。
桑洱点头,追了上去。
现在不是各大宗派世家的修士扎堆进来修炼的时间。偌大的九冥魔境等于被他们包场了。天色尚早,还没有太多妖兽出来觅食。一路行去,见不到一个活物,还算挺顺利的。偶尔有饥肠辘辘的小妖兽出现,不知死活地攻击他们,都会被伶舟用狂暴又残酷的杀法打成碎末。
这些小鱼虾攒起来,对伶舟的补益也很少。他没有动这些妖丹,只让桑洱去吃。
进来几个小时了,桑洱非但没费力打怪,反而一直在吸收妖力。
桑洱:“……”这就是真正的抱大腿感觉吗?
以前在昭阳宗的时候,她常和谢持风一起打怪,因为他是备选男主,跟他组队,总能碰到稀有度十足的妖怪和宝物。但在过程中,桑洱也是付出了不少劳力的。哪像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坐享其成。
九冥魔境的天暗得很早,几个小时后,就转向黄昏了。
这一路上,伶舟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但桑洱能感觉到,他不是为了漫无目的地乱走、随便杀几只小怪而来的。因为不管怎么绕路,他们前行的大方向,一直都是朝着远方那座笼罩在迷雾里、笔直尖刀一样的山峦而去的。
那座山就是伶舟要去的地方?
他去那里做什么呢?
从天黑下来开始,桑洱就感觉到,躲在丛林暗处窥伺他们的东西也多了起来。数之不清的蠢蠢欲动的视线,让桑洱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加快了步速,伸手拉住了伶舟的衣服,免得被他落下。
妖兽也会欺软怕硬,自知不是伶舟的对手。那一束束觊觎的目光,几乎都是冲着弱小的桑洱而来的——在它们眼中,她恐怕就和一块长了腿的鲜肉差不多。
在最后一缕余晖落入地平线前,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山。来到山中,才知此地内有乾坤。广阔的谷底,鬼风呜咽。一座座小丘陵,如定格了的浪潮,绵延起伏。山壁上布满了黑漆漆的洞穴,竟有成千上万之多。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树木,垂下厚重的藤蔓,散发着幽暗蓝芒。隐约可以看见,有黑影在树上窜过,怪叫不断。
谷底的丛林里,有一汪深潭。
与其说是潭,不如说是近似于汪洋的湖泊。它宽阔得难以看全部边界,遥远的对岸隐匿在静谧的黑暗里。湖水呈现出迷人的蓝色。越往中间,湖水越深,颜色也一圈圈地从浅蓝过渡向墨蓝、浓黑,仿佛湖心有一个通向幽冥地狱的入口,不知深处藏了什么东西。
伶舟走上了一片可以俯瞰湖水的高地,站定了。桑洱看看他,又看看那透着诡异劲儿的湖,心底涌出了不安:“主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伶舟抱臂,看着湖水,扬了扬嘴角,却没有正面回答:“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就地坐了下来。这地方没有屋顶、树冠等遮头之物,好在今晚没有下雨。天上悬着血色明月。
桑洱搓了搓手,兢兢业业地做着舔狗跟班该做的事儿,升起一个火堆。
火光照亮了方圆数米的空地,桑洱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靴面粘了很多黑乎乎的黏液,脓血混着唾液,都是刚才伶舟杀妖的时候,溅到她身上的兽血。风干之后,不仅难看,近了闻,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桑洱皱眉,站在下风口,在沙地上磨了磨靴子,没磨掉这些污渍,忍不住说:“主人,我想去那边洗一洗鞋子,顺便取点水。”
伶舟正在闭目休息,闻言,半睁眼,看见桑洱指的是几米之外的一条小溪:“去吧。”
桑洱拿起一个水壶,往溪边走去。
进入九冥魔境后,系统就一直安静如鸡,没有给出任何剧情提示。因此,桑洱不知道这段情节会不会出现棘手的怪物boss。不过,欺山莫欺水的道理,桑洱还是懂的。那个湖潭深不见底,看着就阴森森的,最浅之处的能见度都不足一米,谁知道底下有什么东西,贸然靠近,搞不好会被拖下去。
旁边的小溪就不同了。溪边的草丛茂密却低矮,水最深处,也还未过小腿。
桑洱在上游取了水,合紧壶盖。随后,小心地往下游走了几步,蹲下来,伸手接了点水,泼到靴上。冲洗了几遍,还是冲不掉那些污渍。桑洱只好脱下了鞋子,捡起了一块石头,充当刷子,轻轻地摩擦着那已经结块的脏东西。
为了更好施力,桑洱总不能金鸡独立,赤着的右足踩在一块石头上。石面是干燥的,底部却似乎压了小石头,不太稳,轻微地晃动着。稍一用力,往下挤压,石头底下忽然传出了什么东西被碾碎的“滋啦”声,下一瞬,就涌出了一大波黑漆漆的虫子。约莫指甲大小,密集如潮,涌动挤压。如果光是看着这一幕,也就罢了,关键是它们爬得极快,一眨眼,就没过了桑洱的脚趾,还要越过她的踝骨往小腿上爬,触感麻痒又恶心。
桑洱刹那间冒出了成片鸡皮疙瘩,脱口一声尖叫,猛地起身退了几步。
一回头,她就撞到了一副胸膛。
在极具的惊吓状态下,人的神经仿佛在过电,手脚也是不听使唤的。尤其是攀到一根可以助她离开地面的救命稻草时。桑洱脸色苍白,一蹦而起,像猴子一样窜到了伶舟的身上,害怕地用腿紧紧盘着他的腰,双臂也紧搂住他的脖子,气息急促,扯都扯不下来。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