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荨着急地想说话,却又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
纪澄看着沈荨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清亮,“阿荨,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不仅是在帮楚世子也是在帮我?”
沈荨没想到纪澄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了。
纪澄心想怎么沈荨、沈彻这同胞兄妹相差如此之大,一个单纯得可怕,一个却心机深沉得可恶。“阿荨,且不论你自己为了这件事伤心不已,便是对我,也只是害我而不是帮我。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愧疚,觉得是你坏了我和何家的亲事,我早就告诉过你,姻缘姻缘讲求的是缘分,我和何家无缘,我从没怪过你。”
沈荨的眼泪开始往下落,哽咽着道:“澄姐姐我……”沈荨的确是这样想的,反正楚镇肯定是不喜欢她的,那么索性成全了楚镇与纪澄,倒也算是有成人之美了。
“你是不是猜到了楚世子要对我说什么?”纪澄将自己的手绢递给沈荨,“那你就应该想到,楚王妃定然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所以楚世子才会私下想找我说话,可是阿荨,你是想我去给楚世子做妾么?”
沈荨骇然,她从没这般想过,“不会的。”
“若楚世子真有心,就该知道婚姻大事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私相授受?如何与何家的亲事不成,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在怎么想我。今日若在看到我与楚世子拉扯,只怕我妄图攀龙附凤的名声就再甩不掉了。”
沈荨连连摇头,“澄姐姐,我不是……”
“阿荨,我知道你是一片成人之美的好意,可是我将来哪怕嫁给贩夫走卒,也要为人正妻,绝不会于人做妾的。”纪澄道,“所以,我不能跟你去见楚世子,我对他也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纪澄转身往回走,不忘吩咐南桂道:“你好生伺候着荨姑娘,我自己回去找芫姐姐她们。”
沈荨愣在当地久久不言也不动,末了用双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也知道自己是伤心得糊涂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过沈荨也是佩服纪澄,竟然那么聪明,什么都被她猜到了。
且说纪澄和沈荨一前一后回到沈芫身边,沈芫见两人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儿,而且彼此也不说话,连眼睛都不看对方,沈芫心下称奇,寻着机会将沈荨拉到一边儿,“你怎么惹恼你澄姐姐了,她那样的好性儿,可不会随便生气的。”
沈荨懊恼无比,但她最信任沈芫,也正想求她想个法子开解纪澄呢,便支支吾吾地将刚才的事情全告诉了沈芫。
沈芫大叹一声,点了点沈荨的额头道,“你真是糊涂啊,难怪阿澄生你的气。她但凡要是对楚世子有一点儿心思,还用得你在里头牵线?为了你她处处都在避嫌,你难道瞧不见么?”
这也是沈芫对纪澄另眼相看的原因。纪澄到京城来的原因大家都明白,就是为求一桩亲事。楚镇对纪澄的心思,明眼人只怕都能猜到几分,何况纪澄还那般聪慧。但以沈芫观察,纪澄可从没有过越矩之言行,反而处处避嫌,绝对是为了沈荨,否则纪澄大可以放手搏一搏。就算不能嫁入郡王府为王妃,但上了玉牒的侧妃之位总是可以拿到的。
“你怕是伤了她的心了。”沈芫又叹道。
沈荨眼里又开始包着泪花了,“三姐姐,我原本,我原本以为我是为了大家都好。”
沈芫摸了摸沈荨的脑袋,“傻丫头,楚世子真是没长眼珠子,看不见咱们家的明珠。以后可有他后悔的。”说到这儿,沈芫心里对楚镇的怨怪可就深了,他可真是心狠,明知沈荨的心意,却让沈荨去寻纪澄,他就算不体谅沈荨,难道连纪澄都不体谅?也不怕沈荨和纪澄就此反目?
沈芫哪里知道楚镇那是见怪不怪了,他许多表妹为了他彼此都不来往的,所以于楚镇而言,沈荨和纪澄将来不和那是必然的,根本不用去顾忌。
这厢正说着话,却听见有喜庆的锣鼓声响起,纪澄闻声抬头看去,一队系着红花的锣鼓队正敲打着往这边走来,纪澄道:“这是做什么啊?”
“这是喜报队,给‘状元香’送喜的。”沈芫道。
纪澄奇道:“这么快就选出来了?这排场还挺大的呀。”
“那香协不就是图个噱头么?”沈芫笑道。
虽说状元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但热闹总是人人都爱看的,也不知道那领队的在问谁,纪澄只见前头的人纷纷回头向她们指了过来。
那红花队又开始敲起了锣打起了鼓,一路走到纪澄她们跟前来。
纪澄在报喜声中才明白,原来今年竟是她得了头名,赢得了“状元香”的殊荣。
周遭全是一叠声的恭贺之词,弄得纪澄只觉好笑,这阵仗还真有点儿像她自己中了状元似的。
待纪澄回到芮英堂后才坐了没多久,就见弘哥儿颠颠儿地跑进她的屋子,“澄姐姐,澄姐姐。”
澄姐姐赶紧搂住弘哥儿,怕他跑得太快撞到桌椅上,“怎么了?”
“听说你的香囊今年是‘状元香’是不是啊?”弘哥儿兴奋地道。
纪澄心想这消息倒是传得挺快的,“是啊。”
“澄姐姐,我要,我要。”弘哥儿急急地道。
纪澄其实早就备好香囊了,那些香草本就准备得有多,今日既然中了彩头,她一回府就让柳叶儿带着小丫头将香草装入事先买好的香囊里,给各房的女主子送了去。
“小孩子不应该佩香囊的,香气醒神容昳影响你的睡眠。”纪澄道。
“我不会随时都戴的,练字的时候我再戴。”弘哥儿拉着纪澄的袖口道,“澄姐姐,你的香囊是不是桃子味儿的?”
“不是,我就是加了些薄荷、紫苏、香蜂草,还加了干橙片。”纪澄从柳叶儿手里接过香囊递给弘哥儿。
弘哥儿放在鼻尖闻了闻,“哇,好清凉啊,提神醒脑。”
纪澄估摸着那些评委大概是被香花熏得鼻子腻味儿了,所以才会将她这香囊封为状元香。
“嗯,还可以解酒后头疼之苦。”纪澄笑道。
弘哥儿一听就道:“澄姐姐,再给我一个吧,我送给爹爹一个,他每次喝了酒都会头疼。”
纪澄有些为难,但是弘哥儿年纪太小,她又不能向他解释,如果她送了沈御香囊,就会被人误会对沈御有心思。
“澄姐姐,好不好嘛?”弘哥儿继续摇着纪澄的袖子。
“自然是好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纪澄又拿了个香囊给弘哥儿。
弘哥儿回到老太太屋里时,黄夫人正坐着陪老太太说话。
“又偏了你澄姑姑什么好东西?”黄夫人拉了弘哥儿到怀里问。
弘哥儿把香囊举起来,“这个,状元香。”
黄夫人从弘哥儿手里拿过来闻了闻,香气很清冽,怡人心脾,但并无太浓郁的花香,初闻时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但是多闻几次后就让人觉得十分喜欢了。
“澄丫头这香草配得真不错。”黄夫人不怎么赞人的性子都忍不住开了口。
“是啊,刚才她给我这边也送了些来,只怕你屋里也已经有人送过去了。”老太太笑道,旋即又叹息一声。
黄夫人当老太太的儿媳妇这么多年了,如何能不知道老太太的心事,她让丫头将弘哥儿带出去玩儿,这才开口道:“澄丫头的才貌品行都上佳,不过寝室是行的确是坎坷了点儿。老祖宗我有个想法,虽说刘太医说澄丫头的身子能恢复,但谁也不敢保证,若是冒然帮她说亲,将来害了两个人都不好。我有一房侄儿,他爹爹在琅琊郡守的任上,今年二十有六,前年先头娶的那位去了,留下两儿一女,怪可怜的,身边也没个人,我那侄儿老祖宗也是见过的,就是叶朗,你觉得将澄丫头说于他如何?”
“啊?是他啊?人倒是真不错。只是澄丫头的事情还得问过她家里人才好。”老太太道。
“这次阿芫成亲,纪家肯定也会来人的,叶朗的父亲不能随便离任,所以阿芫成亲是他从琅琊过来,两家正好相看相看。”黄夫人道。
老太太点点头,“这样最是妥帖。”
且说这厢老太太和黄夫人都在替纪澄的亲事操心,另一头沈荨却也正哭得伤心欲绝,下头的丫头实在劝不住,安和公主又去别院小住去了,所以只好求到了九里院去。
沈彻衣裳都没换,直接就去了沈荨的屋里,沈荨正趴在被子上哭得昏天黑地的。而沈彻则坐在次间里安静地喝着白水。除了他自己的茶,他在外面基本不怎么饮茶。
里间沈荨的哭声还在继续,哄女人虽然是沈彻的长项,但这些女人里绝对不包括自家姐妹。
沈彻稍坐片刻,觉得沈荨没有停的打算,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里间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急切的脚步声,“二哥!”
沈彻其实并没走,只是四周看了看而已,治沈荨他还是有手段的。
沈彻看着妆容散乱的沈荨道:“怎么了,谁那么不开眼地惹我们阿荨啊?”
第127章 赔礼情
沈荨的脸边还有泪痕,不过她早就哭够了,只是等着有个人哄而已,偏偏她二哥哄别的女人最后一套,但是在她身上一点儿功夫都不肯花。“二哥最近在忙什么,你都很久没来看我了。”
沈彻道:“女大避父,何况我只是你哥哥。九里院的路你又不是不认识。”
沈荨气得跳脚,“你就是这样当我哥哥的啊?你连我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都不问?”
沈彻懒洋洋地道:“还用问么,是楚家那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吧?”
沈荨不想说话了,有个什么都能猜中的哥哥感觉真的不太好。
“你着什么急?娘亲打算把你留到十八岁,咱们家阿荨就是二十岁再出嫁也会很多人抢着上门提亲的,在家做姑娘多自在?还是你迫不及待想去伺候公婆了?”沈彻道。
“谁迫不及待了?”沈荨红着脸道,但不可否认沈彻的话对她还是有一点安慰作用的,让她觉得自己其实不是那么差。
沈彻道:“好了,眼睛哭得都像桃子了,娘亲本想开始给你说亲的,如果你最近不想去想这些事儿,我可以让她缓些安排。”
沈荨正是听说了安和公主要给她说亲的消息后才着急去找楚镇的,这会儿听沈彻肯帮她去同安和公主讲,她心头的负担一下就松了不少,小姑娘刚刚受过伤,自然不想马上被安排说亲。
“谢谢哥哥,你说的话娘亲准能听。”沈荨道。
沈彻见沈荨没什么了,正准备要离开,却听沈荨道“哥哥最会哄姑娘家了,你能不能帮我寻个礼物送给澄姐姐?今天我惹她不开心了。”
沈彻闻言将刚才直起的背又放回了椅背上,“你能惹她什么?不是都说她性子极好么?”
沈彻这最后一句话绝对是带着个人情绪的,沈荨也听出了一点儿,“不是的,这次真的是我不好。”
沈彻似乎不怎么感兴趣,“我可没功夫哄你们这些小姑娘,你澄姐姐也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沈荨道:“二哥你就帮帮我吧,马上就是澄姐姐生辰了,二哥,你就不能帮我寻一样礼物给她吗?”
沈彻道:“行啊,你觉得她想要什么?”
沈荨道:“澄姐姐喜欢画画,二哥能不能寻一套马先生制的画笔?”
“马先生已经很多年不做笔了,全是他的徒子徒孙在制笔,这么重的礼,看来你是真得罪你澄姐姐了?”沈彻看向沈荨道,不过沈荨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沈彻也没逼她。
沈荨不肯说的事情,问纪澄也是一样。
纪澄晚上到曾经的揽月斋如今的三好居时,或者应该说纪澄晚上被南桂押到三好居时,沈彻正坐在她惯常的位置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书在看。
纪澄看见沈彻的惬意就忍不住来气,她是卖给他了还是怎样?晚上连想在自己床上安稳地睡个觉都不行?
沈彻抬眼看了看略显狼狈的纪澄,头发披散着,身上胡乱地裹了件豆绿襦裙,歪歪斜斜的,幸亏外头还有披风罩着还能遮丑,一看就是从床上被拉起来的。
“你是个聪明人,跟南桂斗什么气?你当知道南桂只会听命行事。”沈彻又从头打量了纪澄一番,“这头发真够乱的,看来这里还得给你备一套妆奁。”
纪澄今晚被这主仆两个联手气得都快吐血了,忍住脾气道:“是西域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沈彻对纪澄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真当这是三好居啊?纪澄心里腹诽。
“阿荨今天怎么惹你了?居然跑来求我给你找马老先生亲制的画笔做生辰之礼。”沈彻问。
纪澄扯了扯唇角笑道:“哦,原来是来为阿荨讨公道的?”
“怎么不能是关心你呢?”沈彻反问。
纪澄道:“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今天我对阿荨的口气可能重了一点。”纪澄将沈荨替楚镇引她出去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可不想和沈彻之间因为这个产生误会,让沈彻再生什么幺蛾子够她喝第二壶的就惨了,她觉得现在这一壶她都还吞不下。
沈彻笑了笑,“原本以为还能替阿荨想想法子,让楚镇乖乖娶了她的,现在看来是不用费心了。”
“我能回去睡觉了吗?”纪澄问。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