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皇后镇场,而且是皇后不会和江梨为难的前提下,几乎一切可能出的纰漏都没出,江梨只需要跟着朝华郡主满场转,转完之后满场贵,说什么就应什么,万事大吉。
提心吊胆转了半圈,最初的新鲜过掉,江梨终于开始犯困。
“你这次的面子大啊,比朝华当年都厉害。”
朝华郡主是过来人,知道这事儿有多无聊,再好听的声音挺到最后都和苍蝇在耳边唱催眠曲似的,这会儿见江梨忍哈欠忍得快流眼泪,赶紧偷偷和她说话。
江梨偷偷朝朝晋阳公主笑了笑。
“公主殿下真是会说笑话,朝华郡主得太后疼爱,那场笄礼谁不知道,听说办得和公主一个样。”
朝华郡主养在太后膝下,笄礼干脆破例在宫中举行,有太后镇场,又是在宫中地盘,赶过来拍马屁的妃嫔不知道有多少。
无聊的仪式足足进行了一个上午,贵女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笄礼一场下来都挺累,仪式完毕之后和江梨打了招呼,纷纷告辞而去。
江梨送完了皇后送淑妃,送完了淑妃送萱嫔,送完了萱嫔还要送各位宗亲夫人,只觉得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了。
贤妃得皇命,借着江梨笄礼的机会,留下来和宣德侯夫人说话。
江梨送完了最后一波贵女,折回来时就见贤妃和宣德侯夫人坐在一块,亲亲热热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边说边笑,看到江梨来时,俩人脸上的笑容就一起变得越发莫测起来。
江梨:“……”
救命,为什么我送完一趟客人之后,贤妃娘娘似乎连画风都变了!
“江姑娘。”
宣德侯夫人亲切的和江梨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小丫头端来脚凳,就放在贤妃跟前。
江梨规规矩矩给宣德侯夫人见礼。
虽然说同属一族,宣德侯夫人的性子明显比贤妃要来得更加热情,拉着江梨的手左看右问,看一看,夸一句,问一问,又赞一句。
江梨被宣德侯夫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招架不住,求救般看向贤妃。
后者喝茶看天赏花赏云,完全不接茬。
“江姑娘可有小字?”
宣德侯夫人把江梨从头到脚夸了个遍,最后随意挑了个问题,笑眯眯的看着她。
江梨诚实地摇了摇头。
“进女官所时匆忙,没来得及取。”
侯夫人笑了拍了拍江梨的手。
“如今你在我家笄礼,也是有缘,不如这样,我帮你取一个小字。”
一般来说,女子小字,如无意外,一般都是嫡母来取,也有贵妾征得夫君同意,可以给自己女儿取小字,又或是父亲喜爱,亲自来取,至不济就是夫妻间亲密的称呼。
现如今侯夫人自己揽下这桩差使,自然是告诉江梨,收为义女这件事已经妥妥的了。
江梨赶紧起身拜谢。
“东风着意换天真。”
侯夫人笑得甚为和善。
“姐姐说江姑娘赤诚一片,很是和她眼缘,不若小字便取真真。”
江梨被突如其来的好待遇都快砸哭了。
四辈子她家嫡母都没给她取过小字,笄礼过后便是各种找茬,更别提这种好事情。
小字这事儿,都是大户人家里受宠的姑娘才能享有的奢侈品,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过。
至于薛大人嘛……
人家娶都娶得不情不愿,何况还给她叫个小字?
她还没来得及把薛从安的百炼钢彻底化为绕指柔呢,就重新回到原点了。
“原本我和姐姐说,房子都打扫出来了,想着你笄礼过后就住在府上,过阵子随我去江南祖屋小住,那里清净,人也好相处,可姐姐说她那儿成日待得也是无聊,能有你解闷一天是一天,非让你再宫中多住几日,等我什么时候动身去江南,什么时候放你出宫。”
侯夫人和江梨打完哑谜,便又笑着轻轻打了贤妃一下。
“姐姐也是,这么好的一姑娘,不说先领来给我看看,只知道自己藏着掖着,害得我日夜挂心,只想什么时候去宫中觐见请安,顺带把人带走就是,我这儿别的都不多,就是儿子多,你知道我是有多想要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省得被那群小子天天烦得头疼。”
江梨:“……”
宣德侯夫人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想起来,她其实几辈子都是听过这位夫人大名的,甚至第三世时还和这位夫人遥遥见过几面,只不过说过的话不多,都是些请安问礼的废话客套。
传言中,这位夫人的手腕如何早已经被人淡化,最让人记住的,就是这位夫人那争气到让旁人想哭的肚子。
别人求子,各种汤药补品求神拜佛,保佑第一胎一举得男,嫡长子的地位最是稳固。
偏偏这位夫人,一辈子就没生出来过女儿。
旁人去送子娘娘庙,求的都是儿子,唯独这位夫人,回回捧走的都是童女像。
也是个厉害角色。
为着侯夫人这个争气的肚子,在江梨的印象中,宣德侯几辈子都没纳过妾,一来是没必要,二来也的确夫妻感情好。
也难怪宣德侯夫人要带她去别庄小住,把一个义女丢在一堆儿子里,瓜田李下的,这姑娘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江梨诚心诚意叩谢贤妃好意。
这一世贤妃比上一世还要照顾自己,上一世还是拐弯抹角的提点,这一世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来,宫中人情世故往来打赏统统都说,甚至江梨隐隐觉得,贤妃想教给她的东西,远远超过了一个县主应该学会的技能。
也是很诡异呢……
不过对于这种诡异的好意,江梨一向不会拒绝就是了,谁拒绝谁是傻子啊。
贤妃慢慢悠悠喝完茶,又用完点心,净过手,又和宣德侯夫人说了好一阵子的闲话,才恋恋不舍带着江梨起驾回宫。
“再过几个月,侯夫人要去江南别庄,你既然已经及笄,总住在宫中也说不过去了,左不过上次那件事风波已经平息,不至于人人眼睛都盯着你,稍稍离开一下京城,也有好处。”
江梨表示自己绝对服从安排,绝无异议。
“娉娉原来的意思,是接你过去小住散心,同时也让人给你教些规矩,不过依我看,你那规矩做得比教习嬷嬷还要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的。”
江梨:“……”
能不好么,四辈子呢,别的没琢磨,光顾着琢磨怎么做规矩才能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要说起对各种规矩的熟悉,她认第二,就没人能认第一了。
宣德侯夫人小字娉娉,大概在未出阁前和贤妃关系甚好,到如今私下里贤妃还是直呼侯夫人小字。
“不过我看她一看到你,就打消要教你规矩的念头了,只怕带你去别庄,除了是去小住散心之外,还存了些让你去教教那些姑娘们规矩的念头。”
平心而论,江梨的规矩的确是已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境界,别说宣德侯夫人,就是皇后也挑不出半点错来,坐就坐得端正,站就站得端正,就连手放在哪里,脚尖朝向对着哪里,都是做得一丝不苟。
标准得贤妃甚至都有错觉,这姑娘起码得用一辈子来练,才能把规矩做到如此境界。
光冲这份毅力,就让人无法小觑。
至少皇上就从未轻视过江梨。
第72章 决心
自从知道自己是被宣德侯夫人收为义女之后,江梨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悠闲。
反正过后也会去江南别庄,离了京城贵人的眼,感觉整个人好得都快飞起来了。
再加上这次笄礼各家大臣宗亲乃至于后宫嫔妃们送的礼物都很丰厚,有些不是内造的,就是贱卖也能值不少银子。
私下赠礼比宫中赏赐最好的地方就是,随便卖,没人会找你麻烦。
虽然江梨这辈子也不怎么缺钱就是了。
但上辈子她缺啊,为了追男神,自己什么私房体己都给贴上了,也幸亏最后薛从安被自己闹得烦不胜烦,勉强就范,否则江梨除了卖身绣庄之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辈子积攒下来的习惯,如果手上没有点自己能够随意使用的银子,江梨心中就总是惴惴不安,十分没有安全感。
现在宫中月例银子虽然都是自己收着,但毕竟是内务府里发下来的,江梨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春至祭天过后,雨水便渐渐多了起来。
先前不过是隔三差五飘点小雨丝,到后来干脆是整日整日阴着天,雨水和不要钱一样往下噼里啪啦的砸。
闺秀们最初还有闲心赏雨吟诗,过后便只能整日坐在廊下,看着越下越猛的雨势,琢磨琢磨怎么打发日子。
天子在最开始阴天时,不过以为是寻常春雨,没有在意。
等到后来雨势大了,整日看着下雨发愁,隔三差五就召钦天监来问一问,想看看雨什么时候停。
但很明显,这种事情,光是观看天象,也没办法让老天爷停止下雨。
天子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出事。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在接连下了三天暴雨不停歇之后,江梨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要发洪灾了。
而比江梨的感觉来得更让人心惊的,是快马送来的加急文书。
堤坝被暴涨的水势冲得七零八落,淮河沿线十三个县,无一幸免。
天子惊得三天三夜没合上眼,连夜调派人手,安顿灾民,重修堤坝。
朝野上下震惊一片。
于一片有关于如何赈灾安抚,如何剿灭流寇的献策声中,终于有官员提出疑问。
即便是水势凶猛,为何会连冲十三个县,无一逃脱?
有了一个人提出,就会有无数人附议。
朝堂上无关直面赈灾的朝臣们,顿时纷纷上书,要求彻查。
天子焦头烂额,脾气日渐暴躁。
雨下太大,皇后干脆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各自待在各自宫室里,免得出来晃荡时,万一哪根筋不对点了皇上的眼,那就是倒了血霉了。
江梨每日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入睡,又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醒来,每天的固定活动就是吃完饭去廊下站着看雨,什么时候看累了,什么时候回房继续睡一觉。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