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一句不是,一旦听到,就会逐出军中,所以天威军说是太后的亲信,但实际上,一个个,也将“君父”这两个字,刻入骨子里。
但他们岂能想到,君父,居然会是默许送他们去死的同谋呢?
崔珣简直悲愤交加,他手指掐入掌心,良久,才对沈阙冷冷道,:“你的这些证词,可敢画押?”
“有何不敢。”沈阙面对崔珣时,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傲慢,他瞥了眼阿蛮,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了,就当临死之前,做点好事了。”
沈阙说罢,便写下供词,画押认罪。
他的生命,即将结束,回想他的一生,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临死之前,倒是有过片刻温情,但这温情,很快变成插向他的利刃,让他痛不可言,细细想来,果真是他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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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阙写下供词后,崔珣就将供词卷起,他知晓今日阿蛮前来,消息会很快传到裴观岳和卢裕民府邸,兴许还会传到大明宫,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欲走出狱房,临走之前,却停下脚步,转身去隔间看卢淮,卢淮面如死灰,跟没有生命的泥塑般木然跪坐着,崔珣抿了抿唇,说道:“卢淮,你任大理寺少卿时,写下的那句‘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不知可还作数?”
卢淮只是神情茫然,眼神之中半点光芒都无,那个雄心壮志、恃才傲物的青年,仿佛一夕之间完全消失了,崔珣又道:“做人做鬼,你自己选择。”
未等卢淮回答,他就与阿蛮一起走出了御史台狱。
直到崔珣即将坐上马车离开的那一刹那,阿蛮才回过神:“你拿沈阙的证词,做什么去?”
崔珣道:“做该做的事去。”
阿蛮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是根基雄厚的兵部尚书,一个是圣人的老师,当朝的宰辅,还有一个……”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惶然:“真的可以吗?”
“这话你不该问。”
阿蛮垂眸,她又道:“你是不是这六年来,从来没忘记过阿兄他们的仇?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
可崔珣已无暇再与阿蛮言语了,他只道:“你回去吧,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说罢,他就踏上轿凳,欲上马车,阿蛮看着他清瘦如竹的背影,她咬了咬唇,忽喊了句:“望舒阿兄。”
崔珣回头。
阿蛮鼻子一酸,这个称呼,还是她去天威军中探望她阿兄,第一次见到崔珣时,喊的称呼,当时她脸颊飞起红晕,说道:“你是阿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阿兄,那我便唤你望舒阿兄吧。”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
阿蛮勉强笑了笑,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崔珣真心说了句:“多谢。”
第125章 125
崔珣走后, 失魂落魄的卢淮才起身,他步出狱房,一把推开想来询问的大理寺小吏, 然后,踉踉跄跄,一步步, 走到了卢裕民的府邸。
他仰着头, 望着那个朴素简陋的府邸,天空渐渐被云层遮蔽, 雨点稀稀拉拉落下,很快汇集成密集的雨幕,卢淮衣服都被大雨淋湿,但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卢府”两个大字。
幼时叔父的谆谆教诲犹在眼前, 他写的第一个字是叔父教的, 学的第一首诗是叔父做的, 他一直为叔父感到自豪,他很想冲进去,质问叔父,问他沈阙所言是真是假,但是他在府外站了很久,却始终不敢进去。
他怕听到那个答案,他怕一进去, 他心目中的道德楷模会轰然倒塌,他不敢。
卢淮闭上眼睛, 任凭大雨砸到他脸上,良久, 他才睁开眼睛,转过身,步履蹒跚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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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淮走后,阿蛮进了御史台狱,和沈阙密谈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卢裕民和裴观岳的耳中。
卢裕民大惊,第一个想法便去问卢淮,但卢淮却不知去向,他第二个想法,便去搜崔珣踪迹。
只是崔珣也不知去向。
崔珣没有进大明宫告状,也没有回察事厅,更没有回自己府邸,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卢裕民将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他下落。
卢裕民心急如焚的时候,崔珣则正在长安城一家书肆后院之中。
他誊抄了一份沈阙证词,反贴在一块薄薄的梨木板上,接着再用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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